在炮火中,海盜頭子被甩在破碎的甲板上,掙紮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整艘大船已經歪斜,在刺鼻的硝煙中一片模糊。他環顧四周,卻看到顧季在桅杆之下靜靜的看著他。
“這是什麼東西!”
他抽刀架在顧季的脖子上,眼眸裡充滿惶然和凶惡。
立刻,也有海盜把刀架在王通脖子上。
寒冷的刀刃帶著血腥氣,和搖晃的海麵一起讓顧季有點犯惡心。他道:“如果我們倆死了,這艘船會被轟碎,誰都活不下去。”
說來也是巧合,宋代中國造船技術遠遠領先世界各國,造出的這艘海盜船體積龐大,排水量接近三百噸。幾個世紀後的阿爾伯特號屬於小型蓋倫船,排水量也是三百噸。
因此,這兩艘船雖然相隔幾百年,但體型是差不多的。這也是為什麼當阿爾伯特號靠近的時候,海盜頭子隻是覺得這艘船長得怪。
但裝備可不一樣。
阿爾伯特號搭載滿滿百餘枚火炮,但艦載火炮最早出現在南宋,也就是說,海盜頭子根本就不知道這火炮是什麼。
“是你指揮的這艘船?”海盜頭子怒目相向。
“是。”顧季清了清嗓子,眼神誠懇又有幾分淡漠:“我希望你能放我和王兄離開,要不然這艘船也會被擊沉。”
“你敢——”海盜頭子的刀又緊逼幾分。
懶得和他囉嗦,顧季用力把海盜頭子推出去,然後命令阿爾伯特號:“開炮!
瞬間,又是十六門炮齊發。船體破碎的聲音震耳欲聾,甲板甚至不受控製的折疊。海盜們的尖叫聲響在耳畔,所有人都感受到船體在下沉!
“水密艙全破了!”
淒厲的聲音響起。
海盜頭子跌落在地,看著顧季緊緊抓住桅杆,爬到一個安全的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也知道,這艘船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要沉了。”
“這艘船船尾有六隻小艇,我猜它們大多是完好的。我隻要一隻小艇,除我和王兄的位置之外,放一箱口糧一箱淡水,剩下全裝銅錢。我們乘著這艘小艇離開。”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我們大不了一起死在大海裡。”
海盜頭子惡狠狠看著顧季,心中飛速計算。如果真如顧季所說,剩下的五艘小艇能搭乘100人左右。船上的船員總共106人,減去在剛剛的炮擊中死去的,還能帶上糧水和一些銅錢。
雖然他痛恨這個人……但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行。”他點點頭。
顧季很滿意,讓阿爾伯特號停下繼續裝彈的動作。果然如他所料,船尾的小艇都完好無損。
海盜們趕在沉船之前,麻溜的在一艘艇裡裝上顧季要的東西,然後把小艇放下垂好繩子。
“走吧,王兄。”顧季拍了一把嚇得瑟瑟發抖的王通,向他笑了笑。
王通此時看向他的眼神隻有敬畏。
兩人一起從繩子上滑下去。顧季點了點小艇上都東西都齊全,便劃去阿爾伯特號旁。阿爾伯特號上垂下兩條麻繩,顧季把麻繩纏在腰上,阿爾伯特號便如同抓娃娃機一般,自動把兩人提了上去。
兩腿一軟在阿爾伯特號的甲板上,顧季隻覺得身心俱疲。身旁的王通仍保持著僵直不動的姿態,尤其當他看到阿爾伯特號的繩子會自己往上拉的時候,眼神都充滿驚悚。
顧季從胸口掏出布娃娃,歎口氣塞回王通手中:“王兄,你可以自己回去交給你家大娘了。”
捧著給女兒的布娃娃,他才劫後餘生一般歎口氣,然後毫無征兆的就哭了出來。
把臉埋在布娃娃身上嗚咽。
顧季不願意看這個中年男人難過的樣子,悄悄把頭彆開。阿爾伯特號問:“現在他們還沒上完小艇,要不要乾脆全轟了?”
“再等等。”
顧季對這群海盜沒有一點憐憫之心。他們不僅殺了原主一船上百人,之前更不知道手上沾過多少無辜商人的血,萬死難辭其咎。
更何況一旦他們逃離,那些潛伏的大海盜們就會知道阿爾伯特號的特殊之處,他很容易被當成靶子盯上。
此時,這群海盜正擠著往救生艇上湧。救生艇雖然夠用,但總有海盜想要多帶幾箱銅錢上船。被炸傷的海盜擠不上位置,甚至直接被推進水裡。
瞬間,罵聲和擁擠聲一片。
“要是現在不開炮,等他們上了小艇,對準目標可就難了。”阿爾伯特號提醒。
“我知道……”顧季揉揉發痛的腦袋,手上被繩子捆著的印子還是紫紅色,一碰就生疼:“我在想,怎麼才能少用幾發炮彈。”
畢竟阿爾伯特號的炮彈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用完了沒有補貨的地方。
更何況他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真要讓他親手殺了海盜,心裡難免有一點膈應。
“宿主——”
正在他沉思之時,阿爾伯特號尖叫:“他們沒了!”
什麼?
顧季迅速抬頭,卻發現剛才海盜們熙熙攘攘的地方一個人影也見不到,小艇也被打翻在海水裡。
隻有水中隱隱約約的青藍色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