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池跟徐淮兩個人都是能吃辣的, 今天徐池一口氣吃了兩碗米飯。
徐小溪吃了大半碗，她晚上也不太餓。
第二天是霜降，眼看著時間過的很快, 就到了農曆九月份, 徐小溪從家裡出來，就感受到外麵的冷風，這冷的跟秋天的秋高氣爽並不一樣, 是真的冷。
徐小溪裹緊了口罩手套, 跟擋風被，騎著電動車到店裡，路上除了早餐攤在冒著熱氣, 再亮著燈光的就是路燈，冷冷清清的, 路邊停著的大貨車司機下來買早飯吃, 還遇到幾個騎車特彆快的學生, 看起來是要上早自習遲到了。
徐小溪騎著電動車到胡同店門口, 停好電動車, 從兜裡掏出來鑰匙打開門進去，外麵何姐家門口還沒什麼動靜, 她到店裡就正常備菜，準備妥當，差不多六點多快到七點去菜市場裡買菜包餃子, 昨個都沒做上，很多人都喜歡吃餃子。
“小徐老板, 餃子餡沒定的，我這有剛送來的水靈靈的小白菜，你看看。”菜市場裡這會也是冷的不行, 但爺爺奶奶，大爺大媽也不少，老板早上兩三點就起來了，沒洗臉，還裹著一件小棉襖，揣著手跟徐小溪說話。
徐小溪上前看了一眼，“確實不錯，那你給我來四個吧，辛苦老板。”
老板就知道自家今天的小白菜沒問題，新鮮著呢，“好嘞，小徐老板以後有啥菜都來買啊，保證都是最好的。”他邊裝袋子，邊上秤。
徐小溪接過來付錢，今天也就需要這些東西，回去包餃子，電動車到門口，看著何姐的攤已經擺上不少東西了，隻是沒看到人，估計是在屋裡整理，她開門就進了店裡，店裡已經有一股熱氣跟香味，她在後廚包到三鍋排餃子的時候，就聽到外麵在吵架，她把鍋排上的餃子都用平常用的乾淨的布給蓋上，然後圍裙也沒脫的就疑惑的走了出來，胡同裡這麼會大家應該都是早上剛剛起來說話嘮嗑，問問早飯吃啥呢。
這會八點左右，胡同裡的鄰居們都起來了，有門口落了不少枯樹葉的，拿著掃把在掃門口的地，還有在掃胡同街上的。
是對門的葛大娘家。
本來一開始是在院子裡吵架，這會就鬨到了門口。
徐小溪出來的晚，這會門口都是人，何姐，王主任，程大娘，還有不知道啥時候來的張大山。
“怎麼回事？”
何姐看徐小溪出來了，拉著她的手看著還在吵架的人群。
“今天餃子是啥餡的啊？”
徐小溪還以為她跟自己說是為啥吵起來呢，“白菜豬肉的。”
何姐聽著就要流口水，今天是太冷了，白菜豬肉特彆鮮，記得上次小徐老板就做過一次，她這次一定要吃飽。
徐小溪看這裡麵圍著的人，一個是吳家老大吳軍，跟大兒媳婦王素梅，還有吳家老二吳文，二兒媳婦趙金枝，然後就是站在一旁掉淚的葛大娘，王主任站在一旁扶著她的肩膀。
“吳軍，你但凡還把這個娘當成你娘，今天就不應該再鬨。”王主任冷著臉說他。
吳軍也不吭聲，王主任也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
何姐拉著徐小溪站的位置遠一些。
“這都快吵結束了，吳家老大兩口子早上過來要老宅的房子，說讓賣給他們都行，但吳家老二生氣了，覺得他哥辦事很不地道，這不就吵了起來，一吵就翻過去的事情，嚷嚷著把王主任給請來了。”她說完還歎了一聲氣，孩子這種東西能教育好是好，不能教育好還不如不要。
張大山在旁邊拿著手機，“我勸你們彆吵了，逼著老太太要房子，還不贍養，到時候我要是發到網上，你們看看你們還能出門嘛？你兒子的老師同學都能看到。”
吳軍可是個暴脾氣，抬起來手就指著張大山，“你侵犯我們的肖像權。”
張大山看他還知道什麼是肖像權，一點不怕的笑著開口，“沒關係，我把你們的臉都打上馬賽克，然後把地址標明白，那之前見過你們的人肯定一下子就能認出來吧。”
吳軍氣的都想揍他，還沒見過這麼無賴的人。
張大山是真的熱心，他也什麼都不怕。
程大娘眼裡讚賞的眼神根本藏不住，這小夥子真不錯啊。
最後還是王主任勸好的，也就各自散了。
程大娘跟王主任一起送葛大娘回家。
徐小溪也準備回店裡，何姐跟上。
“我要一份餃子，葛前進來一碗牛肉手擀麵。”何姐這會又冷又餓的，就想吃點熱熱乎乎的。
張大山也一大步小跑著就來了店裡。
“泡菜粉絲一碗，加一個燒餅夾肉。”他也餓了。
胡同裡這會是飯點，葛家的事情被勸住後，小餐館裡來的人也就多了起來。
徐小溪把打包的都給裝好，在這裡吃的也都給大家上好飯菜。
魏成功還沒走呢，他早上起來就發現爸媽都不在家，直接換好衣服，洗漱好就來了店裡，果不其然進來就瞧見了，他對於昨天的臘腸飯非常滿意，無敵滿意，但看著還有彆的就要試試。
“老板，我要一份燒餅夾肉，再來一份窩窩頭配湯一套。”
徐小溪哎了一聲就進了廚房裡。
程大娘看到兒子來這裡還點餐，有些奇怪。
“你咋還沒走？你不是說下午還要開會嗎？”省會距離這裡開車也就倆小時。
魏成功坐在老娘的旁邊，“爸媽，你們在家裡就天天吃這麼好嗎？”
程大娘是真的一臉嫌棄，“怎麼，你有意見啊？”她還在吃自己的窩窩頭，真的香甜的，超市裡的冷凍的沒法跟這裡的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夾上肉就更香，那肉汁都進到了窩窩裡。
“媽，我哪裡能有意見，我也巴不得能天天坐在這裡吃呢。”魏成功看著店裡的人還挺多的，都坐滿了，還有一些剛剛來的時候在門口碰到的，打包帶走的。
徐小溪沒一會就把他的都給端了上來，這都是現成的，隻要盛出來就好。
“這些都是。”
江縣人的傳統，那就是都愛吃燒餅，特彆是老式燒餅，都是從小吃到大的，外麵香酥的芝麻香味，外焦裡嫩，裡麵還帶著淡淡的鹹味，就是什麼菜都不吃，都能一口氣吃倆。
魏成功在外工作，雖然也是在省會城市，但現在的燒餅都是花裡胡哨的，其實口感都沒從前的好，他之前在江縣一高讀書，那會一高是在老城區，門口好多小攤，他最愛吃的就是燒餅夾菜，菜有很多品類，海帶絲，土豆絲，裡脊肉，雞蛋，而且都很便宜，拿起來燒餅吃了一口，脆脆酥酥的，滿口留香，就是他最喜歡吃的這個味道。
“好吃，好吃。”他激動地豎起大拇指，話都要說不清楚了，大口吃。
程大娘在旁邊看著都嫌棄他沒出息，“你慢點吃，也沒人跟你搶，吃完趕緊回去上班吧。”
魏成功吃完還真是要早點走，不過走的時候打包了五個燒餅，心滿意足的從徐小溪手裡接走，還給媳婦發消息。
徐小溪今天燒餅倒是賣的快，最後的也都讓魏成功買走了。
中午賣完，徐小溪把門口的暫停營業的牌子給掛上，她收拾著店裡，反正還要等賀先生的消息，不如就把牛肉湯給煮上，雞腿也醃製好，已經都下午兩點鐘。
賀慣中才打電話過來。
“徐師傅，我們在這個位置，麻煩您能過來一下嗎？”他邊說著邊把定位發過來。
徐小溪看這裡好像之前是廠房，後來就被政府蓋上了居民樓，就是這附近，屬於老城區的最先發展的地方，但現在就比較破舊一些。
“好，我現在過去。”
賀慣中已經把東西都買好了，也找了住在一樓的人家，說明了情況，人家讓自己用廚房，因為父親當年住的地方早就沒了，他想完成父親的心願。
徐小溪騎著電動車不過五分鐘就到了。
“賀先生。”
賀老先生是第一次見到徐小溪，沒想到能做出來那樣一桌子飯菜的師傅這麼年輕漂亮有氣質，真好，年輕真好啊。
“你好，十分打擾你了。”他主動開口先問好。
徐小溪站在他麵前，“您客氣了，這道菜我會做，但總怕是做不出您心目中的味道。”
賀老先生笑著擺擺手，他坐在輪椅上，穿著黑色的大褂，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花白，人卻十分儒雅。
“不必有太大壓力，是個念想罷了，辛苦你去忙。”
賀慣中讓助理帶徐小溪進去，醫生說父親的時間也就剩下一兩個月。
徐小溪到這戶人家進了廚房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就連需要的東西都準備齊全，她簡單的和上麵糊，切上辣椒，上鍋開始蒸，十分簡單，隻等蒸好滴上香油，她蒸的少，用時也少，大概二十分鐘就完成了，端了出去。
賀老先生看著放到自己麵前的麵糊辣椒醬，一直沒說話，久久沉默。
賀慣中半蹲下仰頭看著父親，“是這個是嗎？”
賀老先生點點頭，“你奶奶做的就是這樣的，好像也是這樣一個天氣，可冷了，我們一家人就圍著一張小方桌，桌子上就這一個菜，真香。”他說著像是沉浸在過去。
賀慣中關於這段往事聽了很多次了，隻是可惜如此勤快的奶奶沒享到福。
“我嘗嘗。”
賀老先生本來是不想吃的，能看到就不錯了，怕味道不一樣又心有不甘。
徐小溪把筷子遞給他，熱氣騰騰的。
賀老先生吃了一小筷子，舌尖上的辣味很明顯，也很香，好像就是這個味道，沒一會的就落滿了眼裡。
賀慣中看著父親掉了眼淚就明白過來，故土難離，記憶裡的味道永遠還是這樣的。
徐小溪看賀老先生這樣就明白過來，自己做的是很還原了，能滿足他的願望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都打包帶走吧。”賀老先生不願意浪費食物。
賀慣中推著輪椅，徐小溪在旁邊陪著散步。
賀老先生是覺得徐小溪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我往日見過很多大廚，五星級酒店的，還有外國的什麼主廚，他們的廚藝都很高，擺盤精致，營養齊全，但聽到我的描述，都覺得很奇怪，這樣做出來的飯怎麼好吃呢？隻有你，徐師傅，你做出來了。”
徐小溪站在一邊笑笑。
“可能是我在江縣的緣故，這裡是您的家鄉。”
賀老先生微微點頭，“你的用心是最重要的。”
徐小溪陪著說了好一會話，賀慣中擔心在外麵的時間太久，又把人送回到車裡，畢竟外麵的風還是很大的，他身體太弱。
賀慣中第一次認真的跟徐小溪道謝，語氣中全是真誠。
“謝謝你，徐大廚，我爸他念叨這個事情好多年了，我們也找過很多廚師，真的很感謝，這個是我的私人名片，如果以後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聯係，我必定全力幫助你。”
徐小溪伸手接了過來，“不用這麼客氣，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賀慣中笑笑，“你得舉手之勞，解我爸的半生困擾，真的太感謝，那我就先上車送他去醫院餓了。”
徐小溪目送他們的車離開，捏著手上的名片，隻有一個賀慣中的名字，下麵是他的手機號，也放到包裡。
徐小溪騎著電動車就直接回了家裡，樓下碰到了嗨嗨在跟一個穿著乾淨洋氣的女人玩耍，她把電動車停好。
任嗨嗨先看到的徐小溪，立刻就伸著小手揮揮。
“徐阿姨，我昨天聞到了香香，阿姨做的飯香香的。”
任舒第一次見到徐小溪，之前都是聽她媽，她閨女各種說，一開始都是誇獎長的漂亮，她都不以為意，總覺得說的太過，但沒想到她媽說的還是有些含蓄了，確實特彆漂亮啊。
“你好，我是嗨嗨的媽媽，叫任舒。”
徐小溪也過去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