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導演他是偏執怪(二十九)(1 / 2)

黎澤瞪大眼睛,尾巴像見了人的草原鼠兔,嗖的一樣竄了回去。

還好南渡剛剛從夢裡醒來,整個人迷迷糊糊,似乎並沒有發現黎澤剛剛的動作,隻是打了個哈欠:“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黎澤臉色漲紅,吞吞吐吐半天,“那個,你,你睡著了,所以……”

“好暖和。”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個所以然,南渡就自顧自往他懷裡鑽了鑽,像隻小巧的樹袋熊,抓著黎澤的一點點衣角,“彆亂動。”

南渡的呼吸灑在黎澤的胸口,像是蒲公英飄出的細小絨毛,黎澤慶幸自己今晚洗漱得比較早,可又實在不敢保證等會兒不需要再來一趟。

“南導。”

“嗯?”

困倦讓南渡的聲音變得黏黏的,像一塊壓在舌尖下的方糖,黎澤因為過分甜蜜而感到乾澀,忍不住地想吻他。

但他隻是伸出雙手將南渡抱得更緊了點,又儘量施法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溫熱,像一顆源源不斷向外發射熱量的小暖爐,輕輕地拿下巴蹭了蹭南渡的頭頂:“明天我們四點就下戲了。”

“嗯。”

南渡又輕輕地應了一聲,不是很想說話的樣子。

“那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南渡終於費勁地挑起一絲眼皮:“什麼電影?”

“《忘川引》啊,明天就上映了,我們一起去影院看吧!”

“不去,”南渡的眼睛又閉上了,“後期的時候看過那麼多遍,每一個鏡頭都會背了,再說你不是有成片嗎?”

而且還是未和諧版。

“不一樣的。”

黎澤小聲說。那畢竟是他和南渡的第一個作品,在影院裡親自欣賞的感覺和家裡的客廳怎麼能一樣。

而且還是他們兩個人,單獨,一起去看。

“我電影票都買好了。”黎澤又蹭了蹭他,輕聲撒嬌,“去吧。”

“閉嘴,”南渡很不給麵子地訓斥道,“睡覺。”

黎澤抿著唇閉上了嘴巴。

但也許是因為之前做狐狸,又或許是將人整個抱在懷裡的原因,黎澤現在好像不是那麼怕南渡了。

還沒過兩分鐘,他就又開了口:“南導?”

“南導~”黎澤用手指在他的手心裡勾了勾,“去吧。”

南渡剛一動就被黎澤箍住了,他往下縮了縮,把下巴從他的發梢移到肩頭,像一隻大型毛絨玩具一樣貼在南渡身上,又重複了一遍:“南導,去嘛。”

黎澤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脖頸摩擦:“好不好?好不好?”

南渡不用睜眼也能想象出他濕漉漉的眼睛因為期盼而瞪圓的樣子,終於忍無可忍地點頭:“好。”

說完推了推他:“再說話滾回你房間去。”

黎澤立刻給自己的嘴巴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做完之後想起南渡看不到,於是又賣力地點了點頭。

*

“不是要去看電影嗎?”

“?_[(”

他看了看,替南渡擺正位置,又給他戴上口罩,“電影還得待會兒再開場呢。”

南渡垂眸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口罩,沒說話,乖巧地任他去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隨意滑了兩下,發現微博居然多了條推送,於是順手點了進去。

#阮之柔抄襲事件再起風波,千萬名畫到底是真是假?#

南渡瞬間握緊了手機。

“就是,確實該查查,那個收藏家不會畫幾千萬買個抄的假貨回去吧,有錢人的錢真好賺。”

“當時我就說要好好考慮一下,阮之柔的畫都敢買,她不是抄襲慣犯嗎?這下冤大頭了吧。”

“人家那叫模仿好不好,而且之柔姐姐發起瘋來可是很厲害的,你們忘了她當初是怎麼把一個人推進池子裡的,那模樣,連十八歲小孩都能嚇哭吧。”

“哈哈哈哈樓上可彆說了,小心人家發瘋自殘給你看哦。”

“南導?”

看南渡一直沒動,黎澤疑惑地轉過頭來。

南渡回過神,幾乎是慌亂地摁滅了手機。

他不用看也知道下麵會寫些什麼,阮之柔抄襲,阮之柔畫展打人,阮之柔精神不正常,阮之柔發瘋自殘……那個買下她畫的收藏家會成為人人嘲笑的蠢材。

所有和阮之柔沾上關係的人,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

如同最後的自己。

“南導,”黎澤將他帶到座位上,邀功似的眨了眨眼睛,“菜我點好啦,你看看還有什麼要加的嗎?”

南渡低頭才發現這個是川菜館子,一圈下來開水白菜和清蒸江團全是辣的,他掃了眼滿桌子的紅油:“你喜歡吃這個?”

“那個,”黎澤心直口快,“是副導說你媽媽經常做辣子雞給你送過來的,所以……”

陳鋒說南渡每回都會吃得很乾淨,所以,黎澤猜測南渡應該是喜歡吃川菜的,他看了眼南渡的臉色:“不合胃口嗎南導?”

“怎麼會,”南渡指甲掐進肉裡,用微笑掩飾蒼白的臉色,提高音量,像是要刻意強調似的,“我很喜歡啊,我和媽媽關係很好的。”

沒有一個和家庭關係很好的小孩會這麼說,但很可惜,黎澤也並不是一個幸福的孩子。

他微笑著看著南渡夾了個雞塊放進自己嘴裡,心裡盤算著這個東西的做法以及南渡的媽媽有沒有什麼喜歡的,心裡油然而生一種羨慕。

果然像南渡這麼囂張的性子是因為有人愛著的。

麻辣的觸感在南渡的口腔裡炸開,脆弱的腸胃哪裡受得了這麼刺激的東西,南渡的臉色一白,用力握緊了手中的筷子。

因為在孤兒院的那些日子

,他從小胃就不好,辣子雞不過是裡他到家吃到的第一頓飯。

要表現得乖巧和完美才會被留下,這是南渡輾轉了五戶人家才學會的道理,所以他必須喜歡這裡的一切。

男人身上的煙味兒,女人打量的眼神,雜亂無章的客廳,以及桌上無法下咽的菜。

他一口一口地咀嚼著,年複一年,像飲鴆止渴的傻子,為了片刻虛假的歡愉一點點地透支自己。

直到死亡。

直到死亡,當他自欺欺人的幻境破滅,南渡,或者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故事裡的南離,他最終也沒能看到,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後,那家剛剛傷害過他的人,又抱著花來到他的墓前,吸乾了最後一滴血。

不過他並不是南離。

南渡不會做那種忍氣吞聲的事,既然方見知已經開始掀起往事,找到他現在的養父母身上隻是遲早的事。

更何況是黎澤帶著他來吃這頓飯的,他當然應該負責到底。

包括解決現在以及以後的麻煩。

南渡的唇角微微勾了勾,筷子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突然彎下腰,臉色蒼白地捂住了胃部。

“南導!”

黎澤立刻從對麵衝過來,接住往下倒的南渡:“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

“唔……”南渡蹙起眉,伸手想去推他,“沒事。”

疼成這樣還叫沒事!

連黎澤都能感受到掌下翻騰的胃部,可是南渡居然真的沒當回事,甚至還主動要起身:“讓服務員再拿雙筷子吧。”

黎澤忍不住提高音量:“都這樣了你還……”

“你在生氣嗎?”南渡抬眼望向他,“因為我沒有吃完?”

“不是……”

他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情生氣,但黎澤突然想起似乎是自己帶著南渡來這裡的,因為南渡不聽話而攢起的鬱氣一下子就散了,黎澤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對不起。”

他抿緊唇,將手掌搓熱放在他的腹部,小心地問:“是這裡嗎?”

“你在跟我道歉?”南渡訝異地問,“為什麼?”

好熟悉的句式,每當片場有人犯錯,南渡也是這麼微微挑起眼皮,嘲諷地看他一眼:“你也知道要道歉,覺得自己錯了?來來來,自己說說為什麼?”

劇組挨罵時的條件反射一下子湧了上來,黎澤老老實實低下頭:“因為是我帶南導來這裡的,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以後一定會注意的。”黎澤悶聲道,“對不起南導,你罵我吧。”

“我……罵你?”

從未聽過的語氣,黎澤抬起頭,發現南渡的臉上根本不是當初那個刻薄的表情,大大的眼睛掛在他因為疼痛而蒼白的臉上,南渡的睫毛眨了眨,像個天真而懵懂的孩子。

仿佛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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