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麼好?”謝聞瀾抓著酒瓶,腦袋擱在膝蓋上,“他會給你做飯,給你送耳機給你換義肢嗎?”
“他要是真的喜歡你,乾嘛一聲不響地出國呢。”
南渡皺起眉:“謝聞瀾?”
“你今天好像叫他的名字了。”
酒瓶咕嚕嚕落在地上,謝聞瀾扯了一下嘴角:“你抱著我的時候,叫了他的名字。“
“我知道我不該要求太多的,南哥。”
謝聞瀾一隻手捂著心臟,那雙眼睛好像在注視著屏幕外的南渡:“但是,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一點點呢?”
“謝聞瀾!”南渡叫他。
謝聞瀾轉頭望向了屏幕。
但是,他的眼眸中卻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南渡和連笙雲舉杯站在一起,連笙雲似乎說了什麼,南渡勾起唇笑起來。
他笑容在謝聞瀾眼中格外的漂亮明媚,好像是冬日裡澆化雪人的一抹暖陽,讓人覺得慶幸又悲傷。
南渡看著謝聞瀾扔掉酒瓶,拿涼水甩了兩遍臉,隨後,比著南渡的笑容緩緩露出一個笑來。
他笑起來永遠元氣,好像怎麼都不會疲憊的快樂小狗,飽滿燦爛的向日葵。
“聊完了嗎南哥?”南渡看著謝聞瀾插入他和連笙雲之間,“司機到了,我送你回家?”
這是很尋常的一幕,可南渡捂緊了心臟,像是跟著感受到了向日葵根莖之下泡著的酸澀酒液,恐懼與悲傷一樣。
謝聞瀾在害怕什麼?
他怕南渡永遠隻拿他當一個替身。
但是他依然在笑,醉酒時才會流露出的委屈難過好像不會沾染他一樣,清醒著的謝聞瀾永遠站著南渡身後:“南哥,送你回家。”
121.46181……31.284835……
這是謝聞瀾一遍一遍背過的,他們家裡的坐標。
南渡抬手輸入數字,安全門應聲而開。
地下一層全是一排一排的實驗儀器和訓練場,躍動的屏幕上全是一排一排的少年的臉,普遍年齡不超過十六歲。
在他們資料記錄的下麵,是每一次注射藥劑的時間和報告結果。
那些所謂的……被故夢公司收養的D區流浪少年。
南渡看了眼儀器記錄上的時間。
N207年6月23日,11:00.
*
“新紀元207年6月23日,上午十一點,諾亞大廈Freehug因為AI的異常暴動宣告結束,目前仍有不少失控AI逃竄中,聯盟警署已加派警力保護市民安全,在所有異常AI被控製之前,警方提醒各位市民,儘量待在家中,不要四處走動。”
記者話音剛落,身後的第二塊屏幕上再次出現了那張小醜的笑臉,大大的紅色叉號出現一句新的話——“沒有用的AI就該任人殺戮”。
*
南渡在第二道門前看到了黎澤的臉。
準確的說應該是那隻白色的小狐狸,他的兩隻爪子蓋在眼睛上:“我不想拍了!”
“黎澤!”南渡的手指點在桌麵的劇本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部電影已經開機了,你是主角,你知道你耽誤進度組裡一天會損失多少錢嗎?”
“我不管你隻是抱怨還是真的要違約,”南渡目光冰冷,“今天下午,你都必須給我出現在片場裡。”
“可是你昨天在床上跟我說的話和今天主角的台詞一模一樣!”
黎澤忽然變成人身,張開尖牙惡狠狠地朝著南渡撲了過去,他一隻爪子按著南渡的腰,連尾巴都用力到蜷縮起來,可最終做到的也不過是在南渡的肩頭留下一排雪白的牙印。
隻是樣子看起來生氣極了:“你總是拿我當成劇本角色,我對你來說是什麼,你磨煉劇情的工具嗎?我不想當影帝也不想去什麼典禮!你根本不明白!”黎澤說著說著又委屈起來,小聲地嗚咽了一下,“你什麼不明白……你每次隻當我是一個滿足幻想的作品罷了。”
他的眼眶漸漸地紅了起來,南渡的手指顫了一下。
黎澤最害怕什麼呢?
害怕自己在南渡的世界不過是戲裡的一個角色,害怕南渡對他其他幾個作品一樣,電影拿了獎,就把他給扔了。
南渡輸入了那場頒獎典禮的日期。
負二層全是人體組織標本。
那些被實驗淘汰的實驗體們,或者在某一方麵表現出絕對特長的少年,他們身體的某一部分組織和數據被保存在這裡,有些是骨頭,有些是皮膚,像是參觀博物館一樣,有人把它們以此擺在了展櫃裡。
N207年6月23日,12:00.
*
“新紀元207年6月23日,中午十二點,由於諾亞大廈AI的暴動,各地開始出現多處AI殺戮行為,不少地區的反智能聯盟開始大量捕捉流浪AI。反智能聯盟聲稱,沒有主人的AI到處遊蕩在城市的每一個角度,他們隨時有可能像今天一樣暴動,是嚴重威脅社會安全的不穩定因素。”
新聞的視頻上,幾個戴著口罩的人類用鋒利的撲獸夾夾住一隻舊型號機器人,像拖住一袋死屍一樣將他拖起來,狂笑著扔進廢棄處理場的車子上。
視頻播放窗口被切割成無數個小格,每一個格子裡都播放著類似的畫麵,在同一時間的不同地點,這種情況在城市的各處發生著。
“畜生!機器人也是人!他們是有生命權的!”
“他們都曾是人類最後的朋友,不是任你們傾瀉殺戮欲的對象!”
原本待在諾亞大廈旁邊的活動者開始大聲咒罵,甚至有隱隱衝破防禦帶的驅使,可屏幕忽然一閃,那些視頻突然被一個小醜圖標所取代。
一縷煙花從底層的方塊格升起,最後蔓延至整個屏幕,最終在小醜滑稽詭異的鼻梁上炸開,仿佛一場拙劣的馬戲表演。
小醜的下方,流動的糖果字體閃爍著——“WeletotheProsperousC
arnival”
歡迎來到這狂歡的盛世。
曾經掛在P&C公司大樓山的標語。
*
“師尊。”
南渡也不知道為什麼到衛泱這裡就畫風突變,連發往354的反饋畫麵都被打上了厚厚的馬賽克。
因為衛泱現在……正埋在他的下身。
南渡腰窩到臀部下方的弧線處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像是遺落在雪地裡的一點朱砂,衛泱的手指按在那顆紅痣上,另一隻手一邊打圈一邊道:“師尊叫的這麼好聽,是要飛升嗎?”
他的語氣帶著戲謔和打趣,好像隻是一點床前調劑的情話,衛泱的頭抵在南渡的小腹上,畫麵中的南渡看不清他的麵容,可現在在畫麵之外遠觀,南渡卻能一眼看出來——衛泱問這話的時候,其實很經常。
那點朱砂幾乎陷在雪地裡,隻是其他的感官衝擊力太過強烈,才讓南渡忽略了這一點疼。
“師尊一定要飛升的話,能先在我生辰那天……說句生辰快樂嗎?”
白雪開始漫上粉,又被霧氣蒸騰,朱砂鮮紅如血,彆人摁下又回彈躍起,衛泱的輕歎與南渡破.碎的□□交織在一起:“彆忘了我,師尊。”
隻是他臉上帶著笑,生氣又太輕,也許在當時,早已知曉他們其實很快就會見麵的南渡,並不知道衛泱到底在害怕著什麼。
一個獨自生活了九十八世的人,害怕被拋棄,害怕被忘記。
害怕在一起,一個人踏出那場輪回裡。
……0303,南渡輸入最後四個數字。
三月三,那是衛泱的生辰。
地下三層是放在儲藏箱裡一排一排的藥劑——新型RT。
那是南渡一路追著陸星野到酒吧被劫持時,他要挾南渡問老板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