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書曾經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性,隻是他怎麼都沒想到最終聽到的答案遠比他想象中的要殘酷得多。
“永生不死”是多少人的渴望與追求,但是對於失去了生存的意義,一心求死的人來說,沒有比“永生”更加絕望的詛咒。
無論是從萬丈高樓跳下,還是沉入黑暗冰冷的海底,飲下世間最烈的毒藥,即便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死亡的瞬間,下一秒也依舊會在另外一個世界醒過來。
有的人在閉上眼睛之後就陷入了永久的沉眠,再也不會有睜開的機會。
而被剝奪了“死亡”這一權利的人,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便失去了合上的資格。
“我……”
楚書十分費力地從乾澀的嗓子眼擠出一個字,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行,像是磨砂紙擦在玻璃上發出的聲音一樣,刺耳難聽。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大腦已經被酒精的醉意侵占了一大半,剩餘的理智隻能讓他死死地攥著這人的衣角。
“不要走……”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湧出來的力氣,楚書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把抱住坐在床邊的男人。
“不要走……”
他用著近乎祈求的語氣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們去北海道好不好,再過一個月北海道就會下雪,整個世界都會變成一片原始的純白。”
“然後再過三個月,我們就回東京,到上野公園賞櫻花,跟熊貓合照。”
“等到了夏天,我們就去神奈川的湘南海岸喂海鷗,聽海浪的聲音。”
“等到了秋天,我們再去京都看楓葉,或者去大阪吃有整顆章魚肉的章魚燒。”
想帶你看儘四季美景,從熱鬨擁擠的都市到寧靜悠閒的鄉村,從白雪皚皚的山峰到廣闊無垠的海洋,一切有關世界的美好,我都想與你一同見證。
“已經夠了哦~”
太宰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那天如果不是你把我從水裡撈出來,我可能會直接在下一個世界醒過來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述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這隻是個意外哦~不管是對你來說,還是對我而言,都隻是個意外~”
“或許這也是‘書’安排好的呢~”
他笑著說道:“特意讓我在這個世界跟另外一個‘書’相遇。”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這次確實是那家夥的勝利啊~”
“我輸了,而且是完敗。”
他親呢地用腦袋蹭著楚書的臉頰,撒嬌般地說道:“本來我是打算把這些全都藏在心底的,但是我發現好像怎麼樣都藏不住啊~”
“我喜歡你哦,書書~”
那雙漂亮的鳶色眸子正在專注地望著他,死水般波瀾不驚的眼底此刻卻清晰地倒映出了楚書的身影。
“就算這隻是‘書’安排的一場意外,我也還是喜歡你~”
“我是個很討厭很自私的人對吧,明明知道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太宰,明明知道你有多心軟,明明知道這些話最好放在心裡永遠不說出來,但我還是沒忍住全說出來了。”
“沒關係,你可以儘量討厭我,儘量責罵我,隻要你還記得我就行。”
他撩起楚書額前細碎的劉海,在上麵輕輕印下一吻。
楚書有些無措地攥著他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不要走”這三個字。
“嗯,我不走。”
太宰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楚書在聽到“我不走”這三個字後,原本高度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完全放鬆,他慢慢鬆開自己攥著衣角的手……
突然,他感到後頸處傳來一陣鈍痛,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他聽到太宰用甜膩的聲音歡快地說道:“騙你的~”
最後映入他視線中的是一片翠綠的竹葉,那是他當時送給太宰的伴生竹。
如果……
如果它真的能夠實現人的願望……
那就願他能夠得到解脫,從永生不死的詛咒中徹底解脫出來……
……
楚書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炸了。
他昨晚跟彩虹之子的那幾個合法嬰兒舉杯邀明月邀得太嗨了,一個沒注意就喝高了,導致他現在整個人腦袋痛得像是下一秒就能炸開。
除此之外,他還全身無力,頭暈目眩還伴隨著一陣陣的耳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留下的後遺症,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東西,但是他此刻的腦子就跟塞了一團棉花似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後迪諾的聲音就隔著一層木板傳到了房間裡。
“咻咻,你起來了嗎?裡包恩讓你趕緊去會議室集合。”
“就來……”
楚書不情願地拖長了聲音應了一聲,慢慢吞吞地開始往身上套衣服,隨後又磨磨嘰嘰地飄到浴室去洗漱。
刷牙的時候他特意看了眼擺在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具
隻有一套?
楚書愣了一下,隨後又為自己的這一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到不解。
這個房間就住著他一個人,當然隻有一套。
洗漱完畢後,楚書拉開房門,喊他起床的迪諾還站在門口,此刻正頂著一對媲美滾滾的黑眼圈,一臉幽怨地看著他。
“太慢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遲到了,遭殃的可是來喊你過去的我。”
楚書打了個哈欠,不甚在意地回答道,“遭殃就遭殃唄,反正你都被裡包恩揍了那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