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深黑的海麵下,一道修長矯健的黑影快速遊動,長及腰部的黑發在水中滌蕩,赤裸的身體,猶如鋒利的刀刃般,精準切開了水流,就像一條掙脫了束縛的旗魚,不停扭動著身體,向前方的岸邊衝去。
那雙明亮如氙氣大燈的金色眼眸,死死盯著岸邊一道道紅色的身影,鮮血的甜香,仿佛已經刺破海麵,彙進鼻子裡了。
即便饑餓感已經逼得他快瘋掉了,他也沒有冒然發起進攻,而是在岸邊遊蕩了一會兒,挑選著落單的獵物。
他找到可以動手的目標了,對方站在人群最邊緣,渾身散發著紅光,那是血氣飽滿才會出現的征兆,這種血...
就像熱辣的冰酒,會不斷灼燒你的喉嚨。
這種深深刻在身體裡的感覺,讓他再也無法壓製自己了。
嘩啦!
他衝出水麵,撐住岸邊,伸手抓向麵前的紅影。
他感受到了對方強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了血管中奔騰火熱的液體....
可對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上了碼頭。
“朋友,你沒事吧?”
朋友?
這個稱呼,讓準備捕獵的他愣住了,他不能理解朋友的含義,失去了記憶的大腦也不支持他去理解如此複雜的人類詞彙。
他單純的就像剛出生的嬰兒,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身體深處傳來的饑餓感讓他微微顫抖,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盯著對方脆弱而又甜美的脖頸看了半晌,緩緩搖頭。
“唉...”
對方歎了口氣,拉起他的手腕,走進了一間散發著魚腥氣的臟亂貨倉。
望著對方背對自己的身影,渴求鮮血的細胞再次哀嚎了起來,肌肉骨骼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扭了下脖子,眼底閃過一絲猩紅的寒芒。
一團散發著微臭氣息的舊衣服,砸在了他的臉上。
“快穿上,這鬼天氣已經夠冷的了,再不穿幾件衣服非得凍死不可!”
感受到對方聲音中夾雜的關切之意,他再次陷入了迷茫。
“謝謝。”
鬼使神差的,他說出了這兩個字,內心升起的怪異感,讓他無比彆扭。
他似乎不喜歡道謝。
“我叫傑蘭,傑蘭·愛德華茲,你叫什麼名字?”
對麵的男人遞來了一杯棕紅色的液體,並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慷慨又誠摯的舉動啊...
腦海中突然蹦出的感覺,讓他放下了戒備、
“伊戈爾。”
他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真是個好名字。”傑蘭讚歎道:“你怎麼會光著身子?”
“不知道。”伊戈爾搖了搖頭,聲音清澈的就像一汪湖水:“我醒過來就是這副樣子了,除了名字,什麼也不記得。”
“失憶?”
“嗯。”
“那可真是太令人頭疼了...”
傑蘭深有體會的說:“我有個朋友跟你一樣,自從被馬車撞過後,就什麼也記不起來了,做事也瘋瘋癲癲的,原本好好的家庭四分五裂...唉,我說這些乾什麼,彆擔心,你可以先住在我家,等這陣暴風雨過去了,再聯係警察幫你找家人。”
伊戈爾沉默道:“我沒有家人。”
“你不是失憶了嗎?”
“是失憶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很確定自己沒有家人。”
“哦....”
恍然的神色中,傑蘭腦補出了一段堪比哈姆雷特的悲慘人生。
“我餓了。”伊戈爾忽然說:“你有食物嗎?”
“有,當然有!”
傑蘭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道:“今天刮暴風雨,肯定不能出海了,咱們回家好好吃一頓大餐!我妻子以前是公爵老爺家的幫廚女仆,跟大廚學過的,絕對讓你讚不絕口!”
大餐...
伊戈爾眼睛亮了起來,舔了下紅潤的嘴唇,笨拙的穿上衣服,跟在傑蘭的身後,來到了位於北街的一間低矮石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