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馬維拒絕了伊萬諾維奇公爵的提議,但在接下來一段時間,伊萬諾維奇公爵還是陸續邀請了許多貴族登門做客,送出了不少珍貴的禮物,一直在用錢打通關係。
這是個粗暴卻有效的方法,金錢沒法打動馬維,卻能打動其他貴族,比如保守黨黨魁奧斯丁伯爵。
最近一段時間,保守黨的生意遭到了自由黨的擠壓,規模一再縮水,甚至讓出了不少地盤、店鋪,保守黨敢怒不敢言,心中始終憋著團火。
恰好這時伊萬諾維奇公爵給他們送來了禮物,想要得到他們的支持與庇護,生意上蒙受不少損失的奧斯丁伯爵就動了心。
伊萬諾維奇公爵的想法也很簡單,用錢開路,不斷的打通關係,遲早能觸及到國王,得到庇護。
當然,除了貴族派,伊萬諾維奇公爵還給教會捐獻了不少錢,僅幾天時間,就捐獻了一萬金鎊,已經成為了教會的‘榮譽信徒’。
福勒大主教親自接見了伊萬諾維奇公爵,為他和第比利斯公爵、希爾科夫伯爵進行了洗禮,讓他們成為了命運三女神教會正式信徒。
這下,那些貴族再想對他們動手就得掂量掂量了。
尋求教會的幫助是一步好棋,原本在馬維的影響下,普通教堂不敢接收這些流亡貴族,唯獨福勒大主教一意孤行,強行給伊萬諾維奇公爵三人進行了洗禮。
但也隻限於他們三個。
在福勒大主教打算更進一步,給其他流亡貴族也進行洗禮的時候,教皇找見了他,以維護團結的名義,讓他不要再理會除了伊萬諾維奇公爵三人之外的流亡貴族,否則就要沾點破壞內部團結的嫌疑了。
女神受傷,需要曼施坦因魔藥公司收集材料煉製魔藥,足以證明曼施坦因魔藥公司的重要性,教皇偏袒馬維也是理所應當的。
福勒大主教隻能聽命,他最多庇護伊萬諾維奇公爵三人,剩下的流亡貴族,就隻能讓他們自生自滅了。
伊萬諾維奇公爵乾了件不太厚道的事,他在郊外包了一座鐵礦,將流亡貴族拉到那裡為他工作,雖然不用像工人那樣出力,可也變成了領工資的屬下,不再是平起平坐了。
這種行為自然引得其他流亡貴族不滿,有人向伊萬諾維奇公爵索要財物,卻被當場拒絕。
堂堂公爵,竟然賴賬了!
意識到自己被欺騙的流亡貴族們奮起反抗,然後被護衛鎮壓,伊萬諾維奇公爵早就收買了他們帶來的侍衛,開始成立自己的勢力,並和其他流亡貴族一刀兩斷,徹底切割。
反抗的結果是,反抗者被趕出了礦地,流落街頭,失去了財富的流亡貴族們行走在倫敦的街道上,儼然變成了過街老鼠,沒有哪家店鋪願意收留他們,就連濟貧院也不行,因為他們不是溫莎王國的合法公民,不享受溫莎王國福利待遇。
無奈之下,流亡貴族們來到了東倫敦,這裡是唯一能夠接納他們的地方,可他們沒有一技之長,隻能做最底層的勞工,同時因為他們沒有公民身份,不受法律庇護,誰都可以欺負他們,就連工資,也是其他人的一半。
一般的工資顯然不足以養家糊口,他們隻能住在肮臟狹隘隻有幾平米的屋子裡,吃著熬成糊糊的燕麥粥,啃乾硬酸澀的黑麵包,連冬天的煤炭都買不起,夜裡凍得瑟瑟發抖。
漸漸的,有人支撐不住了,讓自己的妻子去做娼妓、歌女,讓女兒去當家庭教師,徹底拋棄了身為貴族的尊嚴,為了生存一次次打破底線
馬維就生活在東倫敦,有一天早上他從雜貨鋪出來,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清理街上結冰的淤泥,庫季諾夫男爵,羅曼諾夫王國西南方麵軍將領,當年統領幾萬人的將軍,上一次與他見麵,還是在保羅一世舉辦的宴會上。
那日迎接伊萬諾維奇公爵時,馬維沒有注意有多少貴族,甚至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保羅一世舉辦的宴會上,庫季諾夫男爵和他說麵包不是吃,而是用來盛放食物或者擦嘴的東西,如果心情好,用完可以丟給街邊的乞丐,他們會感恩戴德的。
馬維記得很清楚,庫季諾夫男爵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當年奢侈糜爛的貴族,如今竟然變成了清掃街頭的工人,從他單薄的衣衫以及蠟黃消瘦的臉龐上看,他混得並不好。
見到馬維,庫季諾夫男爵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他希望馬維能給他幾枚硬幣,哪怕是羞辱他也好,隻要能給他幾枚硬幣.
可馬維什麼也沒表示,帶著尤妮亞坐上馬車,徑直離開了花街。
“你連一先令都不願意施舍他嗎?”尤妮亞問道。
“他還能四肢健全的掃大街,已經是我的仁慈了。”
馬維淡淡的說:“在把他交給卡捷琳娜之前,我不會讓他死,也絕不會要他好過,相信我,如果我要對他用刑,他會比現在慘上百倍。”
神格尤妮亞罕見的笑了起來:“你還真不是一個仁慈的人。”
“仁慈的是女神,不是我。”馬維說:“隻有感受到痛苦的滋味,才能明白仁慈的寬容,同樣的,我所懲罰的人,隻有你能寬恕,而被伱寬恕的,將對你徹底信服。”
“你變了。”尤妮亞突然說:“在新羅斯城,你是個人人愛戴的神父,在秋明城,你是個偉大且仁愛的教皇,在倫敦你變得殘忍。”
“犯了錯就要受罰,這是規矩。”
馬維沉聲說道:“在新羅斯城時我仁慈,是因為我要得到信徒的支持,在秋明城我獻出仁愛,是因為這樣能讓信仰傳播的更加迅速和廣泛。現在盤子做大了,就得立規矩,沒有規矩就是一盤散沙,永遠成不了氣候。”
“你覺得我變了,其實我一直都是這樣,隻是我會選擇,在不同時刻釋放不同的自己。”
“這些話,你也會對她說嗎?”
“對她,我從不遮遮掩掩。”
“你不怕她對你產生厭惡的情緒?”
“不怕。”
“為什麼?”
“因為她不會厭惡我。”
“我不理解。”
“她比你聰明。”看著神格尤妮亞的眼睛,馬維忽然說:“我教導她看清人性,我就是範本之一,她在學習,如果她看清了我,就能看清這世上大多數的偽裝,而你,從頭到尾都把自己當成了神,高高在上的神。”
“我就是神。”
“神是什麼?”
尤妮亞愣了一下,她沒法回答馬維這個問題。
神是什麼?
她也不知道。
彆人都叫她神,她就覺得自己是神。
“我說過,沒有苦,就不會有甜,你想了解一件事物,就要親身經曆與之相反的另一件事物,你想成為神,首先要成為人。”
“想成為神.首先要成為人?”尤妮亞重複了一遍,還是想不通。
“沒有人,哪來的神?”馬維說:“我說的人,是指有獨立思考智慧的存在,不僅僅是人類,也泛指愛德華這些有思想的超凡生物。”
“動物是不會有思想的,它們不知道什麼是神,在沒有人的遠古時期,神也不知道自己是神,祂們隻會覺得自己是食物鏈頂端的野獸,所以祂們要創造人,第一個人誕生那一刻,祂們才真正的成為了神。”
“那那是先有神,還是先有人?”
“你還是不懂。”
馬維緩緩搖頭,歎了口氣:“如果是人格的你,這時已經懂了。”
“你說我笨?”
“你確實笨。”
“她就不笨嗎?連數學都不會!九九乘法表我一眼就背過了!九九八十一!”
馬維有些欣慰的看著她:“你變的有些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