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們一樣懷念家鄉,懷念親人!如果不是這群假傳神意的巫師,我怎會來到這裡!”
義憤填膺的話語,仿佛激起了群眾不堪回首的記憶。
就像他們記得兩百年前白人在這片土地犯下的暴行一樣,巫師的所作所為,他們也記得!
梅達巫師臉色鐵青,眼中充滿恐懼,看著向自己投來憤怒目光的人們,他心中升起一陣絕望。
他多麼希望米克特卡西瓦特爾的神跡能夠降臨!
為什麼他們的神沒有回應!
岡察洛夫說的沒錯,他一直在假傳神的旨意,如果他不這樣做,人們又怎會信奉他呢?
沒有神跡,是他最大的弱點,而且被岡察洛夫察覺到了.
憤怒的人們衝上了祭台,抓住梅達巫師,將這些年積攢的恐懼與怒火全都發泄了出來。
梅達巫師的慘叫在夜空中回蕩,岡察洛夫讓科特解除了永生領域,用梅達巫師的死,強化自己那番話的正統性。
“主教,他們怎麼會聽你的呢?”
葉甫根尼十分不解,他們才是外來者,原本應該被阿茲特克人仇視,然而岡察洛夫隻用一場祭祀,幾句話就挑動人群殺死了自己的巫師.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教會是什麼,葉甫根尼?”
“教會就是教會啊!”
岡察洛夫緩緩搖頭:“教會是傳播思想的工具,隻要涉及到思想,就一定會有主客觀之分。”
“阿茲特克人信仰眾神,源自他們的傳承,這是思想,不僅是個體思想,也是群體思想,個體思想好推翻,群體思想很難推翻。”
撿起一塊石頭,岡察洛夫說道:“你覺得這是一塊石頭,烏爾米特也覺得這是一塊石頭,但它真的是一塊石頭嗎?我可不可以說它是一頭牛?一隻羊?”
“我可以改變你的認知,卻很難改變一群人既定的認知,這是因為隻有你一人時,你無法證明自己的判斷,而當你和其他人想法一致時,可以用其他人強化自己的認知,以此深信不疑。”
丟掉石子,岡察洛夫淡淡的說:“人是社會性生物,他們的一切認知,都來自潛移默化的模仿。”
葉甫根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我們要在阿茲特克帝國發展,不能想著推翻他們的信仰,而是要融入進去?”
“是的。”
“可他們怎麼就相信咱們了呢?”
瞥了眼祭台上還在發泄怒火的群眾,葉甫根尼問道:“咱們說的話,竟然比梅達巫師更有效?我們才來沒多久啊!”
“你覺得人們為何要加入教會,信奉神明?”
“因為彆人都加入了?”
“不,因為加入教會對自己有好處。”
岡察洛夫麵無表情的說:“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人們成立家庭是為了對抗孤獨,信奉神明是為了開解罪惡,這些都是為了自己。”
“為何真理教會能夠在羅曼諾夫王國一呼百應?”
“因為真理教會抓住了民眾的需求,人們會積極去做對自己有好處的事情,要麼滿足精神要麼滿足物質,如果能在滿足物質的同時給予精神撫慰,那人們一定會陷入瘋狂。”
在葉甫根尼略顯呆滯的目光中,岡察洛夫繼續說道:“這就是真理教會成功的本質,我利用了這一點。”
“半個月來,我們給城裡的群眾送去了實質性的好處,這使得他們麵臨梅達巫師的挑唆時陷入猶豫,因為他們不想放棄能夠改善生活的金錢。”
“金錢是物質需求,信仰給予他們的是精神需求,當物質需求與精神需求產生衝突時,最難處理的其實是物質需求,那需要你拿出實質性的回饋,這也是當初真理教會崛起麵臨的最大困難,馬維教皇用革命解決了這一矛盾。”
“而當提供物質需求的一方需要解決精神需求時,隻需要給予精神層麵的麻痹,比如我用一番並不高明的言論將阿茲特克人的信仰與真理教會結合到一起。”
岡察洛夫背著手,語氣平靜:“很多時候,你隻需給出一個借口、一個理由,麵對選擇的人們就會自己說服自己。”
聽到這兒,葉甫根尼身體晃了晃,臉色發白:“難道.難道所謂真理隻是在麻痹民眾而已嗎?”
“你在胡說什麼?”
岡察洛夫皺了下眉:“我剛才講的,是大多數人麵臨抉擇時的困難,是人性!真理教會發動革命時,有許多貴族參與了,他們為什麼要革自己的命?這也是人性!”
“人性有黑暗也有光輝,但多數時候是黑暗的,是物質的,是現實的!黑暗未必不能誕生光輝,光輝也未必不能變成黑暗!”
“我們所做的,是宣傳真理的同時,給真理提供孵化的土壤!挖掘人性光輝的一麵!”
葉甫根尼恢複了幾分血色,這時烏爾米特好奇道:“主教你是從哪兒知道這些的?”
“都是馬維教皇講的。”
岡察洛夫笑了笑:“我想他應該是唯一一個願意和我們講述成功真諦的人了,這也是他的偉大之處,他和我們講的不僅是本質,更是真理!”
說著說著,岡察洛夫突然麵露憂色,喃喃道:“馬維教皇告訴我們的,不僅可以用於追尋真理,也可以追名逐利,是把雙刃劍希望不要被有心之人聽去,否則就是一場災難。”
“主教您說什麼?”烏爾米特有些沒聽清。
“沒事。”
岡察洛夫深吸口氣,重新露出笑容:“隻要馬維教皇在一天,真理就不可能動搖,隻要他還在,無論發生什麼,都能撥亂反正!”
一隻貓貓從屋頂躍下,來到多蘿西身邊喵了幾聲,聽完後,多蘿西扭頭看向岡察洛夫:“教堂那邊出事了!”
“看來我預料的沒錯.”
岡察洛夫沉下目光:“石頭街的活祭隻是誘餌,巫師真正的目標,是教堂!”
“走!把蘭德米爾帶上,咱們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