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跟晏長瀾回了城主府。
晏長瀾尋了離他寢房最近的一處廂房請他入住,自己則叮囑一聲後,先去主院見他的父親晏城主,稟報今日大禮時諸事。
葉殊送他出門後,將門關上。
這廂房布置清雅,也很乾淨,窗前有書案,書案側麵有書架,上麵還有幾本閒書。
整體瞧著,倒是不俗。
不過葉殊見識廣博,故而外物不縈於心,掃過一眼後便盤膝坐在榻上,慢慢地汲取天地之氣,積累法力起來。
差不多有個小半個時辰過去,有人在外叩門。
因著是在外頭,葉殊原本便留了一分心思在外,於是睜開眼來。
他知曉,這應是晏長瀾來了。
果然,待葉殊將門打開,晏長瀾走進來,說道:“府內引了溫泉到池中,葉兄常年在山中居,想來多有體乏,如今正可前去泡上一泡。方才觀禮時葉兄吃得不多,待會兒可在吃一碗溫泉麵,同我喝一杯水酒。”
葉殊聽得,微微一怔。
溫泉?
溫泉為何,在原身記憶中隻帶過一筆,大約是凡人地界中於凡人身子有益之物,葉殊從前倒是泡過靈泉,對法力進境大有好處,想來溫泉對凡人而言,同那靈泉之於修士用處相類。
隻是從前泡那靈泉時,葉殊皆是獨自而去,如今被晏長瀾相邀,想必是……友人之間,一同浸泡那溫泉?
對於同他人同泡之事,葉殊有些不適,但他終究不再是從前的葉氏少族長,又確是視晏長瀾為友,不願傷他心意,也就答應下來:“如此,便多謝晏兄了。”
晏長瀾在邀請時,心中也有兩分忐忑,然而他不知為何確是對這葉殊十分順眼,自也願意同他交往更深些,才冒昧提出,而對方當真答允,可見確是也願同他親近,他更頗是歡喜。
想了想,他說道:“那葉兄隨我來罷。”
葉殊目光一緩:“好,晏兄請。”
晏長瀾更是喜悅,過去一把拉了他的小臂:“來來,請。”
葉殊低頭看了一眼,也未躲開。
從幼時到而後,能與他這般接近者,除卻祖父,便是天狼……如今不知……
葉殊未及多思,已被晏長瀾很快拉著穿過長廊,來到後方一個獨立的院落處。
打開院門,裡麵熱氣氤氳,還未接近就已有些微微冒汗了。
晏長瀾道:“先去隔間換一身絲衫,再入泉中,最是舒適。”
葉殊依言同他去了一旁的房裡,兩人分彆入了隔間,各自穿上一件絲衫。
待出來後,晏長瀾就將葉殊帶著又走到旁邊的一扇木門前,將其推開。刹那間熱氣滾滾而來,吹在臉上一片溫熱。
葉殊定睛一看,便見到在前方有一個湯池,大約有三五丈方圓,為極光滑的青石砌成。
晏長瀾拉他去了池邊。
池子裡有兩個小石梯,靠邊處又有幾個石座,都沒入到湯泉之下。
兩人就分彆走進裡麵,各自找了個石座坐下來。
刹那間,微燙的泉水一直沒到胸口,直教人打從心底裡都熨帖起來,熱氣直入體內,蒸得人麵上發紅,渾身舒適。
葉殊稍微感知了一會兒。
隻覺得這泉水之中,確是有一絲於人有益之物,不過那也僅限於凡人,若是他這等修士,卻是毫無用處。但這水裹住身子的確舒坦,能多泡上一會兒也算享受。
晏長瀾微微發出一聲低吟,搖了搖旁邊的銅鈴。
很快就有一個隨從走進來——並非是時人常見的婢女,而是五大三粗糙漢模樣。他手裡端著個極大的木托盤,上麵擺著兩碗雪白的麵條,上頭覆著一捧清煮的大葉青菜,又切了一盤子牛肉,兩碟子不同醬料,再加一壺酒,倆酒杯。
之後糙漢將這木托盤放進湯池,就抬腳走了。
木托盤漂浮在兩人中間,托盤挺大,就如同在兩人之間放了張桌子似的。
晏長瀾伸手倒了杯酒,然後把那木製的酒杯順著湯泉推過去,被葉殊抬手接住,然後他再再問道:“葉兄吃辣否?”
葉殊看一眼醬料,將那不辣的拿過去,自己倒入麵條裡攪拌了吃一口,又喝一口酒。
晏長瀾咧嘴一笑,神采飛揚的:“這醬料是牛叔最拿手的,牛肉也是他精心養出來的好牛所出,怎樣,吃得還好?”
葉殊點點頭:“滋味不錯。”
晏長瀾道:“配上你給的那菜更美。”
這般說了兩句後,葉殊與晏長瀾都一口麵一口肉一口酒地吃起來,一邊吃著,一邊時不時又聊個幾句,也很愜意。
待吃完了,又泡了一會兒,晏長瀾才開口:“葉兄,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葉殊道:“如今在山間度日頗合心意,便這般度日了。”
晏長瀾略有遲疑:“葉兄……可還想習武?”
葉殊微怔,旋即搖頭:“不了,前緣一切,皆因習武而起,並不叫我快活,而今做個山野村夫,反倒自在。”
晏長瀾聽得,輕輕一歎,也不勉強。
他同葉兄頗為投契,原還想著教他習武,雖說不能將晏氏家傳武學傳授,葉兄現下習武也晚了些,難有大成就,但隻要勤奮點,也能自保有餘。隻不過,既然葉兄並無此意,他也不便多勸,左右還有他在,日後他再多看顧幾分,也就是了。
葉殊知曉晏長瀾好意,舉杯敬了一敬。
晏長瀾露出個飛揚的笑容,滿飲一杯。
泡過溫泉後,兩人換了乾淨的衣衫,一同回房休息。
到了客房前,晏長瀾說道:“葉兄夜間若有所需,搖晃房中銅鈴即可。”
葉殊點一點頭:“晏兄好眠。”
晏長瀾灑脫道:“明日再見。”
兩人就此分彆。
葉殊進入房中,一夜仍是打坐修煉。
待次日天明時,他方睜開眼。
門前有婢子送來洗漱之物,葉殊慣於被人侍奉,自很從容,而後他走出門去,便見到晏長瀾在那院中練武,其額上細汗微微,顯然已練了一些時候。
葉殊不由暗讚:果然勤奮,難怪年紀輕輕,已有如此武藝,斷不是僅僅資質不凡之故。
於是葉殊立在那處,靜待晏長瀾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