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晏長瀾如此鄭重, 阮紅衣等人亦鄭重起來。( 小 說)
朱堯慚愧道:“若非是師尊參加小女百日宴, 必然會在峰中,那陸爭也無法作祟殺死這許多同門了。”
晏長瀾頓一頓:“此並非是大師兄的過錯。”
阮紅衣與葛元烽也紛紛說道:“這怎能說是大師兄的錯?分明是那陸爭心狠手辣!”
朱堯搖了搖頭, 並不多言。
多說無益,隻盼這些被害之人能早入輪回, 再踏仙途。
阮紅衣恨恨說道:“自此以後,再無陸師兄, 隻有叛徒陸爭!若是這陸爭被我瞧見,我非要將他斬殺不可!”
葛元烽不由開口:“也不知師尊在外可有尋到陸爭下落……”
晏長瀾皺起眉。
若無意外,陸爭想來是走脫了的。
不過荀浮真人至今未歸, 不知他尋到陸爭的決心幾何?
思及此, 晏長瀾瞧一瞧諸位同門, 心裡又有擔憂。
陸爭之事鬨得沸沸揚揚也好,想必在一段時日裡, 荀浮真人都不會再對弟子下手了, 否則在宗門那裡也過不去, 其他峰頭亦要落井下石。
但, 幾位同門都以為陸爭淪入邪道,如此一來若是他們日後真的碰上, 又該如何?
真是百般煩亂。
然而如若告知諸位同門荀浮真人之事,也是不妥。
諸位同門信不信姑且不說, 若是都知道了露出端倪來,荀浮真人歸來後,反而因此不再顧忌可怎麼好?
晏長瀾不由苦笑。
他所思所慮未免太多了些, 也實在是因著境界始終太低,否則哪裡還需如此?
若是不知,他亦不必多慮,可偏偏知道了,又怎能假作不知……
搖搖頭,晏長瀾將所思所想都暫且壓下。
不論如何,陸爭走脫之後,後續之事難以預料,不可叫所有同門都一無所知。朱堯大師兄最是穩重,且因先前夏家之事對他多有信任,不如將此事告知朱堯,也能有個商量之人。
如此決定,晏長瀾就朝朱堯暗中示意。
朱堯同晏長瀾也有了些默契,見狀就與他來到一邊,低聲問道:“晏師弟,你可是有話要說?”
晏長瀾略思忖:“大師兄,我之後所言駭人聽聞,還請千萬冷靜。”
朱堯見晏長瀾這般叮囑,頓時神色一正:“你且說來。”
晏長瀾就將朱堯帶到更為偏僻之處,將聲線壓得極低,把那陸爭之事從頭到尾說了出來,許多猜測也未隱瞞,細節之處亦是如此。
朱堯聽得瞳孔收縮,麵色數變。
他萬萬不曾想到,這位晏師弟要與他說的,竟是此事!
晏長瀾苦笑:“此事事關重大,性命攸關,我不敢宣之於眾。隻是陸爭這一走,其他同門義憤填膺……也是麻煩得很。大師兄,你看這事該如何是好?”
朱堯心跳如擂鼓,捏緊拳頭來回走了數次,終是深吸一口氣:“晏師弟你做得對,阮師妹與葛師弟必不能知曉,如今玉晴要照顧孩兒,也不好叫她擔憂,但若是我也不知曉,後頭或許還要被……蒙騙。”
晏長瀾聲音極輕:“大師兄信我?”
朱堯也露出一個苦笑:“如此之事,你何苦對我編造?”
晏長瀾一歎。
朱堯內心也是又驚又怕,他此刻再想起那荀浮真人,思及從前荀浮真人收下的那許多弟子,心弦不由繃緊。良久,他方說道:“為今之計,還是借陸爭之事做個文章。師尊已不可信,之後我再去說一通憤怒之語,叫師弟師妹都去一邊曆練,一邊繼續尋找陸爭蹤跡……”
這朱堯的確較為老成,依他之意,是趁著荀浮真人尚未歸來時,讓阮師妹與葛師弟借著尋找陸爭的機會離開宗門,但除卻朱堯以外,再不叫其他人知道他們離去的方向。之後荀浮真人歸來,若是尋到陸爭也還罷了,若是沒尋到,他便也借口為師尊尋人,去找師弟師妹,告知他們此事,叫他們遠遠離開,長久在外“曆練”去。與此同時,師弟師妹走後,朱堯會讓夏玉晴去夏家調養身子、照顧女兒,荀浮真人再如何瘋狂,總不至於去找夏家的晦氣,坐實他自個邪道的名聲……若萬一他真瘋狂至此,夏家有七殺陣,抵禦之力不俗,也能拖延,引起其他築基真人注意,驅逐此獠。
晏長瀾眉頭微皺:“若是如此,大師兄你豈不危險?”
朱堯搖頭道:“倒不至於危險,雖說陸爭逃走,但師尊……荀浮真人壽元還有些時日,若是想要續命,脫離七霄宗做個邪修總不及繼續做峰主來得便利,叫師弟師妹離開隻是以防萬一罷了。你與葉殊在一處,也去曆練罷,我剛剛為愛女做了百日宴,正被許多峰頭注意,且陸爭叛逃之事原本就十分引人注目,哪怕荀浮真人還有一絲理智,也不會尋我下手。更何況,他為壽元汲汲營營這許多年,心誌必然堅定,即使不曾捉到陸爭,也定不會如此輕易便要瘋狂。”
晏長瀾稍一思索,也覺有理。
前頭荀浮真人不知失敗過多少次,早已心如鐵石,陸爭也不過是因著能夠逃走,將荀浮真人觸怒,才叫他們如此擔憂。但實則荀浮真人怒歸怒,想來也不會輕易暴露自身。
因此,先前種種多半還是兩人杞人憂天了……隻不過他們寧可杞人憂天,也不願去賭荀浮真人所為而已。
該考慮的都考慮了,朱堯和晏長瀾心中也稍稍一鬆。
晏長瀾道:“大師兄切切小心。”
朱堯點頭:“晏師弟亦然。”
而後,朱堯與阮紅衣、葛元烽說了幾句,就叫兩人都被挑得立刻下山,要再去更遠處尋找陸爭的蹤跡。
朱堯道:“若是我等能將人尋回,師尊必然歡喜。若是師尊先回來,我便差人去尋你二人。”
阮紅衣與葛元烽自是應下,摩拳擦掌下了山去。
晏長瀾便也依照朱堯所言,同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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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葉殊的居處,晏長瀾就將與朱堯一席對話、決定說了。
葉殊微微點頭:“你那大師兄的確敦厚,心思也頗細膩。”
他亦是這般想,雖荀浮真人大約不會暴露自身,可縱然有一絲可能發瘋,就要事先有所準備,以免事到臨頭,失的便是性命了。
而後,葉殊又道:“朱堯叫你去曆練,倒也正好。我正聽聞在百花嶺中百蜂躁動,醞釀出了許多百花蜜,這等蜂蜜於修煉之人極為有用,可祛除丹毒,還可增進法力、提純法力。你我吞服的丹藥中丹毒雖少,可若是能多多飲用那等蜂蜜,對你我仍有極大好處。而且,要往那處之人必然極多,必有以物易物之人,到時候,也可去瞧一瞧是否再有其他帶煞之物出現,亦或是較為罕見、你我所需的天材地寶。”
晏長瀾聽得,精神微振:“也好。”
兩人說定後,都去準備一些資源、錢財之物。
葉殊帶著晏長瀾,來到院中那小小藥圃。
這藥圃原是由花圃改成,內中栽種之物俱是先前晏長瀾所帶回的能增進法力的靈草藥材,但因著要用混沌水澆灌,葉殊便自己看顧,不曾將其交予其他仆從之手,且在周遭也布下一座陣法,遮蔽他人視線。
此刻葉殊引領晏長瀾進入陣法之內,兩人眼前一花,那小小藥圃就出現在他們麵前。
藥圃約有八尺長、五尺寬,被分為數十塊,每一塊之中都生著一種藥材,皆是生機旺盛,惹人喜愛。
每一種藥材有成株有幼苗,其中幼苗不多,成株二三,每一成株的年份都已頗為長久了。
晏長瀾見到這些藥草,不禁有些吃驚:“居然有上千年份的?”
葉殊點點頭:“於煉氣期時,數百年份的藥草已藥性充足,但若是築基真人,卻是瞧不上區區幾百年份的藥材。因此我培育了一些上千年的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晏長瀾恍然:“每一種藥材中,幼苗一二,都並未多加培養,成株之中有數百年份兩株,上千年份一株,其中那兩株是你我之用,上千年份則是存下備用,可是?待你我采摘一些,幼苗便來補上,繼續培育……”
葉殊道:“正是如此。此番你我前去百花嶺,這些上千年份的藥材就都采下來罷。到時賣出去一些,換出去一些,若是遇上什麼麻煩,你我轉換麵貌一躲,也無人知道藥材出自你我之手。”
晏長瀾笑道:“阿拙思慮周全。”
之後,葉殊便將早已備好的玉匣取出來,與晏長瀾一同采摘這些千年藥草,將其一一裝入不同的玉匣之內。若是旁的藥材還要擔心是否有人需求,可這等提升法力之類,必然都能出手。
一邊采摘,葉殊一邊說道:“這些靈草雖都隻在二三品間,照理說依照年份不同,價位在數千、上萬兩白銀不等,但因著越過了千年,這就彆有不同,往往不以金銀計價,而是用靈幣。不論品級,但凡是上了千年的靈草,價位都在數枚靈幣往上,其中增加法力的更昂貴,要往十靈幣以上走。你我弄出的品相皆不差,千年二品靈草不可低於十五靈幣,千年三品靈草不可低於三十靈幣。”
晏長瀾幫著葉殊摘取,將他所言儘數記了下來。
采摘完了,葉殊將這些玉匣全數收入混元珠內,才對晏長瀾說道:“你我再去準備一些雷霆子。”
晏長瀾也覺雷霆子好用,當下應道:“也好。多準備些。”
兩人忙碌一日。
艾久代替兩人時時觀察七霄宗內白霄峰的動向,沒多久就帶回了消息。
荀浮真人回來了,但因著並未找到陸爭,又聽得其他弟子也不曾打探到陸爭消息,就有意再度離開。然而七霄宗宗主下令召荀浮真人相見,詢問他弟子叛宗之事,荀浮真人不得已,便去與宗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