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樣說,晏長瀾怔了一怔,而後問道:“可是因著那名金丹大能之故?”
淳於秀微微點頭:“那金丹大能想必要在山中掀起一些風雨,到時小弟若是興致來了,想去……便不好辦了。至於天材地寶……小弟雖也修習雷法,但如今所得這些寶物足以支撐不少時間的修行,待用完了再來一趟就是。到那時小弟境界必然更高,所能取得的天材地寶也會更好。因此小弟以為,還是避開這些風波,先行回去罷。”
晏長瀾聞言,作出一副略微思忖模樣,幾個呼吸時間後,他才點了點頭:“也好。我手裡諸多資源,也該回去收拾一番。”
淳於秀便露出一抹笑容。
大約是因著他已然暴露之故,這笑容再不同於先前那般羞澀靦腆,而是眼角眉梢都帶著一些奇異的韻味,給人一種強烈的危險感。
晏長瀾看一眼淳於秀,並未露出什麼異樣。
淳於秀見狀,心情也更好了,而後不知怎麼地發出一聲感慨:“若是之後……那人能與晏師兄一般,便再好不過。”說到此處,他又幽幽一歎,似有媚態,“隻可惜,那人古板得很,恐怕與晏師兄大不相同,是不成的了。”
晏長瀾一愣。
什麼這個人那個人的?隻聽淳於師弟言下之意,似乎是遇上了什麼難解之事,或者說,是難解之人?可他們如今相識不久,這豈非是交淺言深?
但淳於秀或許是從前並無機會與他人吐露心事,忍不住邀請晏長瀾去他房中坐一坐。
晏長瀾頓了頓,舉步走了進去。
淳於秀仍舊是作女子打扮,奈何他實則並非女子,晏長瀾自然會拒絕進入女子閨房,哪怕隻是暫住的客棧內,亦是如此,但淳於秀而今的邀請,他卻是難以拒絕了。
總歸……也算是師兄弟,總要照顧一二。
在進入淳於秀房間後,淳於秀十指纖纖,親自為晏長瀾奉了一杯香茶,才坐在了晏長瀾的對麵,又輕輕歎了口氣:“不瞞晏師兄,小弟這一番心事,從前當真是不知要與何人訴說為好。”
晏長瀾倒也曾聽人說過心事,隻是想起當初那人,不由有些黯然。
他原本覺著與淳於秀並不很熟悉,但這時一轉念,便想到他恐怕當真是有為難,已然無人可說……便端正坐下:“無妨,許是說出來便能痛快一些。”
淳於秀見晏長瀾不知為何對他比先前親近了些,心裡也更熨帖,當下裡也再無猶豫,就將近日來讓他心思浮動之事,慢慢說了出來:“小弟年幼時,為保命扮作女子,幸而身邊有一忠仆,方不曾讓小弟真正變得不男不女、不倫不類……”他微微歎道,“隻是家中長輩並不知曉小弟乃是男扮女裝,因此在小弟展露出雙靈根天分之後,就給小弟定下了一門親事,要與另一大族聯姻……與小弟聯姻之人,當年便已然是築基真人,小弟原本也應當在築基之後,再與他將親事做成,隻是誰能想到那人突然有了奇遇,竟然在前些時日裡結了丹,若是再往上進境,生育子嗣便會變得很是艱難。故而那一大族便有意提前做成這親事……”
聽到了此處,晏長瀾大約也已明了。
真正讓淳於秀煩心的,正是這一門寢室了。
幼時為了保命,淳於秀不敢露出半點端倪,也隻好任由婚約做成,但婚約所定下者乃是兩方大族,豈容反悔?
淳於秀本以為若要築基還要花費不少年月,他大可以趁這一段時間裡尋找機會解除婚約,或者將婚約換與他人,更甚至自己失蹤或者“隕落”,來轉嫁婚約……可誰能料到在他還全然不曾準備妥當時,就要提前履行婚約?
如今,他想做什麼都晚了,自然被弄得焦頭爛額,而心緒起伏之下,心境也難以平複,故而才會急匆匆跟晏長瀾這樣一個並不熟稔之人出來曆練,還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晏長瀾略想一想,說道:“方才我聽你之言,似乎與那同你有婚約之人相熟?”
淳於秀露出一抹苦笑:“那人性情古板,自得知我與他有婚約之後,每逢自宗門回歸家族,便會前去探望於我,待我也還周到。隻是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
晏長瀾看淳於秀神情,心裡倏然生出一個猜測:“淳於師弟,你可是……曾想要當真……”
淳於秀苦笑更甚:“晏師兄竟也瞧出來了。”
旋即,淳於秀又說了些話,將心事越發展露出來。
因那婚約之人自來待他不錯,淳於秀雖知道自己乃是男子,但到底也總被人當作女子,久而久之,在這般的情景下,他竟如同一名真正的女子般,對那婚約之人生出了戀慕之情。
而這戀慕之情,亦是叫他心性大變的緣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