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秀張口,聲音是柔和的女音:“此次是來風穀曆練,叔祖允我來尋晏師兄一起……”
這話語裡,帶著對晏長瀾的信任,還有一絲羞窘、一絲彷徨。
嶽千裡聽著這話,倒是尚且不覺什麼,可是嶽千君聽得,卻是在心中陡然生出一絲酸澀。
——秀姑娘待他,從不曾如此熟稔過。
葉殊見淳於秀的話語,微微皺眉。
晏長瀾也聽出什麼,卻很無奈。
淳於秀心裡也有歉意。
他本是躲著嶽千君,可如今遇上了,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讓、讓對方以為他水性楊花,移情彆戀了他人,也好讓他再去淳於家挑另一個匹配的女子,與、與他成親……
不過,這也是因著他深知嶽千君品行端正,並不會因此針對晏長瀾,方才這般暗示,否則,他也不會借助這個機會了。
葉殊皺眉,是因此事到底麻煩。
晏長瀾無奈,則是不願與淳於秀牽扯,但與此同時,他卻知道淳於秀也極無奈。
嶽千裡的臉色陡然微變。
他仔細看一眼晏長瀾,再回憶前幾日與他相處時的情景,心裡一個“咯噔”。
誠然晏長瀾也稱不上什麼嘴甜舌滑之人,可是對方年少英俊,又有氣概,而且觀其品行不俗,光風霽月,行事磊落,比起他這古板的兄長來,的確更為討喜。
更何況對方的身份也不一般,乃是一名絕頂人物唯一的親傳弟子,嶽千裡如今也想起來,他兄長未婚妻子的叔祖,似乎正是與那名絕頂人物交情深厚,他們之間,亦算是門當戶對。還莫說兩人之間的境界相若,若是能攜手同行,也是極好……
嶽千裡倒是相信,淳於秀必不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然而感情之事身不由己,淳於秀若是戀慕了他人,如何還能一心一意待他兄長?嫁了兄長,也非是一件好事。
心裡生出了諸多的念頭,嶽千裡對自家兄長很是擔憂。
嶽千君仍是默然,此刻緩緩開口:“秀姑娘既然先來到訪,我兄弟二人便且離去,改日再來登門拜訪。葉大師,晏道友,再會。”
因著晏長瀾的身份,嶽千君到底不曾以長輩自稱,而是微微抬高了對方的地位。
嶽千裡仍不甘心,卻見自家兄長做出了決定,也隻好跟著出去了。
待兩人離開了,走得遠了,淳於秀才仿佛是脫力一般,靠在了桌上。
晏長瀾歎氣道:“淳於師弟,你這是何苦。”
葉殊闔目,旋即道:“他來尋我煉器,為風屬性法器。”
晏長瀾知道葉殊欲言之事,便對淳於秀說道:“風可助雷,淳於師弟,你習得雷法,那件法器,嶽前輩恐怕是要為你煉製。”說到此處,他將葉殊提出的交換之物也提了提,又道,“他待你之心若此,先前你不該那般……”
葉殊道:“他愛慕你。”
竟是一言點出。
淳於秀聽得,心頭猛震。
他、他並不知曉那人對他竟是……
淳於秀並非愚鈍之輩,若是從前因著嶽千君性情與自己患得患失之故看不分明,如今卻很是明了。他心裡一時甜蜜一時苦澀,甜蜜的自然是對方待自己竟然這般情意深重,而苦澀的卻是,他這般對待之人,到底是“秀姑娘”,而非是“淳於秀”。
隻是如此一來……先前借助晏長瀾暗示對方,豈不是不僅傷了對方的顏麵,還傷了他的心?
淳於秀頓時有些慌亂。
他隻想將此事先避一避,但從不曾想過要去傷了嶽千君。
自幼時起,待他最好之人,就是嶽千君,他之回避,不過是自怨自艾,是自身太過懦弱,如何能、如何能……
此刻,晏長瀾終是開口:“淳於師弟,我原以為你二人之間當真如你所說一般,他待你情分有限,可如今看來,他恐怕也有一份深情。既是如此,你也該好生斟酌,該如何行事了。”
淳於秀深深閉眼,鼻頭發酸。
他張了張口,又點了點頭:“我去尋他。”旋即他睜開眼,露出一個笑容,“他待我如此,不論他知道實情後將要如何,我都不該隱瞞才是。還有、還有那一樣他要為未婚妻子打造之物,也……不該是為我量身而做。”
而後,淳於秀站起身,朝兩人告辭:“我去了。”他麵上帶著歉意,“晏師兄,先前是我冒犯了,日後不會再如此。”
晏長瀾微歎:“無妨,快去罷。”
淳於秀很快離開。
他初時步子平穩,但不知不覺間就走得快了。
待淳於秀離開後,晏長瀾看向葉殊:“但願此事得以圓滿。”
葉殊道:“情愛之事,在兩人之心罷了。”
晏長瀾點了點頭。
結局如何,並非他們二人如今所能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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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淳於秀,他既已下定決心,就半點不遲疑。
出去客棧後,他就迅速去尋嶽家兄弟的下落,好在,他很快便找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