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待第二日中午時,晏長瀾迅速做好掩飾,一行三人,來到了葛元烽約見他們之處。
明玉湖。
到了湖邊,有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舫停靠。
船舫前方,有人立在那處,乃是一名婢子模樣的女修,在見到三人後,那婢子笑吟吟過來,將他們引上了船:“這位想必便是今日的貴客葉公子?快請上傳,我家公子等候已久了。”
葉殊負手而立,悠悠然走上船。
那婢子見他們三個都走上去,就將撐杆一壓,將船舫撐了出去,迅速地離開了湖岸。
在船艙前,葛元烽正在等候,見到幾人將他們迎入船艙,而艙中已備好了酒食,很是周到。
葛元烽壓下心中情緒,對著葉殊拱了拱手:“葉道友,請。”
葉殊朝他頷首,慢吞吞地說道:“葉某與葛道友似乎隻是一麵之緣,不知葛道友特意下帖相邀,所為何事?”
葛元烽聽得葉殊之言,不由沉默。
他見了陸爭之後,哪怕陸爭是個叛徒,他也有了想見他的心思,斟酌多次後下了帖子,也想過要如何說,隻是真正見到了,被葉殊如此直接詢問,他卻忽然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張了張口後,葛元烽似乎想要說話了。
然而就在此刻,陸爭卻歎了一口氣,先說道:“葛師弟。”
葛元烽眼瞳微縮:“陸……師兄。”
雖然說得艱難,可他最終,還是叫了這一聲“師兄”。
隻是葛元烽的視線忽而又看向了葉殊,滿是不解。
如今的情形,似乎有些怪異。
陸爭沉了沉心,到底還是有了決定。
不論是不是瘡疤,但若是他心性足夠強大,就該不避諱此事。
因此,陸爭看向了晏長瀾,眼中已然有篤定之意。
晏長瀾微微點頭,抬起手,將麵上的□□取下來。
旋即他看向葛元烽,聲音沉穩:“葛師弟。”
葛元烽終於禁不住露出了驚色,下一瞬,他的眼眶微紅:“晏師兄。”他有些語無倫次,“竟然是你,你怎麼會……怎麼回事?”
葉殊見此情景,開口道:“既然師兄弟相認了,不妨都坐下說罷。”
葛元烽愣了愣。
晏長瀾籲口氣:“葛師弟,我與陸師弟是特意來尋你的。”說著他指了指葉殊,“這位是我的好友葉殊,如今也易容了。你想必記得,他曾經送過你們法器。”
葛元烽越發怔住,但慢慢回想,他逐漸想起來,目光微微放緩,隱約之間,又帶著一種難言的壓抑與痛苦。
他用力捏緊了拳頭,竟然硬是半跪下來:“晏師兄……我,對不住,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年不是我太過衝動,或者我手下留情,就不會引來大敵,讓師兄師姐,讓師尊還有整座峰頭之人……都是我的過錯!我……萬死也不足以贖罪……”
葉殊看得清楚,在葛元烽垂下頭後,他身前的地麵上落了滴滴熱淚,他的手背上青筋糾結,足以見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氣,內心又是如何的痛苦。
晏長瀾與陸爭對視一眼。
陸爭對晏長瀾點了點頭。
兩人都知道,若是晏長瀾不出現,葛元烽麵對陸爭這個“叛徒”時,或許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心情要複雜之極。但是晏長瀾出現了,葛元烽麵對晏長瀾時,情緒便立時崩潰,愧疚之意根本不能掩飾。
而陸爭之意,卻是願意將那件事說出。
如今的葛元烽,因著自責,將原本對宗門、恩師、同門的情誼加重了數倍,背負也太多,倘若放任他這般下去,對他著實不利。
自然是,能為他削減一分情緒便是一分……同門一場,他既然不曾忘記過去的恩義,那麼他們做師兄的,也不願讓他因此生出心障來。
晏長瀾閉了閉眼,伸手抓住葛元烽的雙臂,將他硬生生地自地上扶了起來。
“葛師弟,你自然有錯。”他瞧見葛元烽的身形明顯地顫動了一下,“不過,罪魁禍首並非是你,而是那倚仗家族威能,意欲對你和阮師妹圖謀不軌之人。”
然而,在晏長瀾提起“阮師妹”三個字時,卻能發覺,原本身形就很僵硬的葛元烽,在此刻竟更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似乎,是難以承受什麼……
晏長瀾幾乎立時生出了不妙的預感。
他脫口問出:“葛師弟,阮師妹如何了?你們一同被真君救出,卻為何不見阮師妹?”
一旁的陸爭也瞬時看了過去。
的確,即便阮紅衣並不被火烈真君看重,自身修為也不高,但是在葛元烽的拜師大典上,她理所應當要來觀禮。
可是,卻始終不得見。
葛元烽的聲音自嗓中壓出,艱澀無比。
“阮師姐她……”
“她……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