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收回手,葉殊說道:“長瀾,恭喜你了,無瑕築基成功。”
晏長瀾定定地看著葉殊:“還要多謝阿拙的指點,而且……在心障裡,若非是最終想起了阿拙你,我恐怕是出不來了。”
葉殊聽他這樣說,有些詫異。
在長瀾的心障裡,他竟然並非是心障,反倒拉了他一把?
這又是為何?長瀾之心障,究竟為何?
晏長瀾緩緩一歎,麵上露出了清晰的苦澀之意:“我在心障裡,經曆了一段與如今截然不同的人生。在那人生之中,並無阿拙你。”
聞得此言,葉殊瞳孔微縮。
這是——何意?
晏長瀾此刻記起那刻骨的孤獨之感,仍舊心有餘悸。
因此,他也想要告訴阿拙那心障,在那一段時光裡,他對阿拙何其想念。
晏長瀾閉了閉眼,慢慢道來:“那心障,還要從當年滅門之事說起。那一日,我受困於黑巷竹筐之下,無數毒蟲窸窸窣窣尋我而來,而我也不曾先被阿拙你尋到,而是……被那毒蟲的之人抓到了,之後,李刻來了。”
葉殊隨著晏長瀾的話語,眼神漸漸變得深沉。
晏長瀾娓娓而言,其所說之事與今生所遇不同,但與葉殊曾推測過的晏長瀾的前世卻是極為吻合,許多細處也在情理之中。
或許晏長瀾不知道,葉殊卻有九成把握斷定,這……便是前世晏長瀾所經曆的種種了。
那段經曆雖不算短,晏長瀾也說得流暢,依舊說了有近半個時辰之久。
待他說完後,忽而歎道:“心障中的種種,竟好似是我所經曆過的另一段的人生一般,直至此刻也半點不曾忘懷,時時刻刻都在心頭縈繞。”
葉殊心中微動。
天狼的過往他並不知曉,但今生的長瀾從未經曆過那些事,卻為何會在心障中瞧見前世?他乃是重活一生,長瀾他……莫非也是如此?但若當真是如此,長瀾卻並無前世的記憶。
而且更令葉殊想不明白的是,當初的天狼被煉製為傀儡,意識自然早已消失,在他身後護他伴他,卻從無任何反應。
若是天狼與他一同重回此生,也該是記不得他自己的曾經才是。又或者,他的確是重生了,意識也是消失了,可今生的長瀾卻在,他的意識附著於長瀾身上,潛意識與長瀾早已結合在一處了,故而曾經的經曆,冥冥中被心障所利用麼?
葉殊皺緊眉頭,想不明白。
他之重生,乃是因著混元珠之故,天狼倘若重生,莫非也是因混元珠?但這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天狼曾經是獨屬於他的血傀,他們之間有血契相連,混元珠帶回他,又因他臨死之前那願望,將天狼同樣帶回,也未必不可能。
這一刻,葉殊的心緒極為複雜。
長瀾和天狼本為一體,他視天狼為伴,視長瀾為同修摯友,原本他因天狼而看重長瀾,後來待長瀾與天狼一般重要,卻隱約之間,將二者有所區分……可此刻卻似乎讓他知道,天狼是天狼,長瀾是長瀾,天狼是長瀾,長瀾也是天狼。
二者可看作是區分的,卻也是合二為一的……他著實是,也有點不能明了了。
晏長瀾卻不知道葉殊如今竟有些迷茫,他將心障中所經曆的種種儘數告知葉殊之後,心弦便微微鬆開,而如今與葉殊麵對麵,那種孤寂之感也終於消散了許多。
那段經曆仍舊很是苦澀,難以忘懷,但此生真正的經曆卻更為清楚,將那些苦澀覆蓋,像是在無形之中撫慰了那段經曆——那段幻象裡的人生一樣。
不過,葉殊遲遲無有反應,也讓晏長瀾有些擔憂,他收回心神,看向葉殊的麵容,才察覺他像是有什麼心緒難解,心裡忽然也是一緊。
晏長瀾不由開口:“阿拙,怎麼了?莫非……是那段心障有什麼不妥麼?”
葉殊收斂心思,看向了晏長瀾。
這一刻,他眼裡微瀾劃過,終是柔緩了麵色:“無事。”
晏長瀾看著葉殊那如薄冰化去的神色一怔,忽然也露出笑容來:“無事便好。”他也不再將那心障記掛,而是歡喜道,“我與阿拙皆是無瑕築基,日後道途有望。”
葉殊心情也好了許多:“不錯。”他頓了頓,又添一句,“甚好。”
晏長瀾聽得,心中愈加愉悅起來。
而兩人都不曾留意到,如今在對麵本也要恭賀晏長瀾的陸爭,此刻麵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