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與常人不同、棱角分明的麵容上,也露出一個較為真切的笑容來,說道:“並無不順眼之說,隻是有些詫異。”
晏長瀾笑了笑,並未多言。
妖修怕他誤會,又道:“如我們妖修之類,即便靈光蒙昧時,也有那不管繁衍隻顧發泄的,待有了靈智,就更不在意什麼繁文縟節,所謂陰陽相合,都看本能罷了。”說到這,他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妖類修成之前,什麼雌雄相轉都是常事,哪裡還計較什麼雌雌雄雄相配的?許多人修知道此事,因而將我輩妖修看作那下等之流,也是叫我輩難堪。”
因此,他見晏長瀾毫不介意地與他這妖修直言他與葉殊是道侶關係,是不曾看不起他這妖修,也不覺得那段道侶關係有何不妥之處,這反而叫他覺得有些歡喜,也有些痛快——人修之中,倒也並非都是那等自覺高人一等,實則條條框框自我禁錮之類。
晏長瀾明白了妖修之意,不由生出幾分好奇來,略頓了頓,還是問道:“說來冒昧,不知道友所言那雌雄相轉是……”
妖修咳嗽幾聲,還是與他解釋道:“深海之中氣候奇異,許多地方皆是極為危險,諸多妖獸為能適應,難免要從內到外生出變化來。開靈之後尚好,總能想些法子抵禦,但開靈之前就難免胡亂衝撞。有許多族群因此消亡,又有許多族群為能繁衍後嗣,就有些雌變雄、雄變雌的舉動來,待繁衍過後,複又轉化回來,抑或是並不轉化,耗儘而亡。因此,在我妖修之中,陰陽相合瞧的是體質是否相合,而非雌雄之彆。”
晏長瀾一怔,依舊不曾露出什麼嫌惡之色,隻道:“原來如此,我曾聽聞,陰陽相合本就不是隻談男女,你等妖修道友於本能中便知此事,在修行上或也少了些阻礙。”
妖修沒料到晏長瀾會這般說,不由笑道:“你這人修道友真是豁達,不過我輩妖修倒也未必會思忖這些,是不是少了阻礙也有所不知。不過倒是有些同道入了人世,就同人修學法,與我等又有不同了。”
晏長瀾一笑,也不曾在此事上多說。
修行並非淺薄之事,又哪裡能輕易講明的,還是將話題略過罷。
妖修也不在此事上多談,他見晏長瀾對海中妖修頗有興趣,就又笑道:“說來那些未開靈前雌雄相轉的妖類,在開靈之後多半是要等待元嬰之後才定男女,在元嬰之前,卻是忽男忽女。有的在人間遊玩時,與人修相交,促狹些的鬨出過許多笑話,也是頗有趣味。”
晏長瀾笑道:“哦?那還當真是促狹。”
妖修道:“促狹是促狹了,但鬨得狠了,那位道友被他捉弄的人修好一通地追殺,待得最後,到底還是被人捉住了。”
晏長瀾好奇道:“捉到之後,可是吃了一番苦頭?”
妖修先是點頭,又是搖頭,麵上露出些古怪之色來。
晏長瀾越發好奇。
妖修才忍俊不禁,說道:“最後那人修將那位道友帶回家中,關押一段時日後,不知怎地後來與之結為道侶。人修是個世家的公子,家中規矩甚大,於是就叫那道友化作女子麵貌與他成親,卻不曾與他真正相合。”說到此處,他笑出聲來,“那道友性子直,擔憂人修公子還在惱他,就強行與公子……咳。”
晏長瀾的神色,也變得有些微妙。
妖修笑了許久,才接著說道:“道友那族群,雌雄變化本就是為了繁衍,儘管修士境界越高越是難以孕育子嗣,他卻不然,在強行……之後,公子羞憤躲避不幾月,他就懷上了公子的子嗣。人修公子本是與那道友的男子身份結為好友,後來又見到他女子身份,被弄得雲裡霧裡分辨不清,後來好容易分辨清楚,將之迎娶回來,這不知是男是女的道侶又為他孕育孩子,並給他產下一子。人修公子至此總算理明白了,將道友視為女子看待時,道友許是因著心境舒暢之故,順利結嬰,而結嬰之後……天道之下,他所塑人身,居然又是男子。”
笑了許久後,妖修又斷斷續續地說:“那人修公子遇上如此道侶,此生怕是都要在哭笑不得中渡過了。更可笑的是,外人不知那位道友的變化,又見那道友的男女身份十分相似,還以為人修公子是先後與一對姐弟成婚。先有姐姐給他孕育子嗣,再有弟弟伴隨於他……至於為何弟弟出現後姐姐便消失,有好事者還傳出那公子本是愛慕弟弟,卻為了家族繁衍而放棄弟弟迎娶姐姐,得了子嗣在拋棄姐姐重新找回弟弟;還有說這本是公子與弟弟的一番算計,那姐姐好生可憐,恐怕已被害死;又有說那姐弟倆都愛慕公子,公子愛慕弟弟,姐姐憑借腹中子嗣強行與公子成婚,後來難產而死到底還是給弟弟讓位……”
“種種說法,不知編撰了多少故事,遍地流傳,在當時可是叫那公子有了很大的名氣,即便是他也結成元嬰,也禁不了這些故事的流傳。”
晏長瀾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也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妖修同他又說了許多其他故事,也都是那些雌雄轉化妖修的故事,不過相比起來,不論哪一個故事,也都比不上先前那個精彩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我被我自己感動了……
手疼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