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舉族仇恨, 胡翰仿佛再承受不住,深深低下頭去。
他的子孫後代們同樣如此,滿心都是恐懼。
在兩位元嬰劍修臨門後, 胡家主胡弦將消息傳遞胡家上下, 更由部分長老動手,將神識落在胡翰一脈身上, 將他們儘數驅至廣場, 受胡家眾多族人唾棄——叫他們脫不了身,期間事情的來龍去脈逐漸剖現, 正是要叫他們死個明白。
胡翰雖做過許多仿若不長頭腦之事, 但實則並非他當真愚蠢, 不過狂妄罷了。而今稍一轉念,已明白自己一脈今日在劫難逃, 且早就被族人放棄, 有些細枝末節也都自腦海深處翻湧起來, 迅速被他弄了個清清楚楚。
這一刻, 胡翰恐懼歸恐懼,更多卻是對胡家生出了怨恨來。
他恨那高高在上的半步元嬰, 分明實力比他強不了多少, 卻始終壓他一頭,也必定是怕他再有突破搶先結嬰, 如今要趁機鏟除他這個威脅!他也恨胡弦那個小人,分明實力不濟卻仗勢占據了家主之位,害他這一脈要屈居其下。他還恨這兩人沆瀣一氣, 隱瞞於他,恨他們不顧族人之情,要把他交出去!
他還恨自己當初心慈手軟, 居然沒能斬草除根,居然放任晏長瀾入得頂級宗門……又恨當初那個惹是生非的兔崽子,若不是他被女色絆住,又怎麼會丟了性命,還連累了他!
胡翰心中並未掛念因他之故也要麵對敵人的子孫後代,隻想著之後麵對晏長瀾要如何脫身。他思及那晏長瀾固然是個劍修,可本身不過金丹二轉,比他還低一個境界,他若並不出手、隻管全力逃遁,未必不能離開……
許是子孫肖他,胡翰的後人們有的在心中怨怪祖爺爺為個紈絝子惹是生非,也有的在想這回祖爺爺能否勝過仇敵,還有的想著祖爺爺定要能抵抗住才好,他們也該想個法子,怎麼趁空先逃……卻並無一人想要為“祖爺爺”拖住仇敵,給“祖爺爺”創造一個離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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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胡翰心中百轉、就在所有胡翰一脈之人都在絞儘腦汁想方設法時,忽然間,有一道磊落的聲音響起,透著些微清朗,更多則是沉穩。
“天劍宗晏長瀾前來拜訪胡家胡翰一脈,還請胡家主開門相見。”
胡弦的眼瞳驟然收縮。
所有的胡家人,都不由自主地朝著胡家大門外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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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高閣上,有三人正對坐飲茶。
那個看起來近乎中年麵貌的微微歎了口氣,垂下了眼。他對麵的兩人瞧著都頗為年輕,比起他來格外透著一股銳氣。但反而是這個年紀瞧著大了不少的氣息接連數變,始終不能徹底平靜,麵對兩個“年輕客人”時,也透著些微敬畏之意。
相貌冷峻的劍修給自己添滿茶,聲音平靜,卻透著一絲欣慰,道:“來了。”
他身旁的同伴笑了笑:“也快了。”
中年修士不敢多言,又輕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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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胡弦稍作猶豫,吩咐周圍數名長老,讓他們將非胡翰一脈的子弟留在家中,自己則與另幾個長老帶著胡翰一脈眾人,徐徐走出胡家。
——誠然此番是落定了棄子的,他們胡家的顏麵也的確已然毀損,可也終究不能放任晏長瀾等人進入胡家之內屠戮。
因此,也隻得將人帶出去了。
為免胡翰一脈中有人不肯,那些同去的長老,便是監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