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偏廳——招待重要的客人原該在最為肅穆的會客堂中, 但若是來客更喜歡親近些,也就不必如此嚴肅。
此刻,幾個修士各尋了個地方入座,夏申長老在側陪坐, 而夏族長則忍不住脫口出聲, 道:“這麼說, 胡翰那廝當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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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人自飛舟上下來後,就被夏族長迎進門去。儘管飛舟引得落霞鎮上其他家族種種窺探,夏家內的許多族人也十分好奇, 可一時半會的,也都得不到答案。
在夏族長等決定在偏廳相見後, 不僅是護族大陣被打開、封禁了所有人進出,偏廳的大門也布下禁製, 讓其他人無法進入。
隨後, 晏長瀾等人告知了夏族長與夏長老, 說胡翰一脈的威脅已然解除,尤其那罪魁禍首, 亦被殺死。血仇已報,夏家或可存在的潛在危機, 也都儘數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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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夏族長顫聲的、確認般的發問, 晏長瀾頷首回答:“晏某親手所殺。”
葛元烽補充道:“那一脈的築基皆由陸師兄所殺,煉氣則是我與阮師姐動手。不過, 我等並未斬儘殺絕,尚存的、未有修為的小輩中,或有天資不錯的。”
夏族長的眼裡閃過一抹淚意, 但很快收斂下來,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閉了閉眼, 朝著晏長瀾等人深深地行禮——但還沒等他彎下腰,就先被晏長瀾扶住了。
晏長瀾道:“此原本便是我等分內之事,夏族長不必如此。”
夏族長搖了搖頭,沒有多言。
他並非是為了旁的,隻是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致歉,也隻是為了他的侄孫女以後再不用背負仇恨而表達感激。
一時間,有些靜默。
阮紅衣輕顫著嗓音開口:“我們……想見一見雪瑤。”
夏族長沒有遲疑,直接說道:“我這就去把她帶來。”
是該見一見雪瑤,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在這一次見麵過後,恐怕雪瑤以後都難以再見到眼前的有些人了。雖然不知這想法從哪裡來,可這一回,應該要好好敘舊。
這時候,夏申長老也開口說:“老夫去備下一桌酒宴,為諸位接風洗塵。”
葉殊等人並未拒絕。
他們都明白,夏家的人總是要做些什麼,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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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夏族長、夏長老都離開偏廳,阮紅衣才帶著幾分緊張道:“也不知……也不知囡兒現下生得什麼模樣了,像不像朱師兄和夏師姐?”
葛元烽也有點緊張,他拉住阮紅衣的手,低聲說:“一定很像他們。”
比起另外幾人來,阮紅衣和葛元烽是對朱雪瑤感情最深的,哪怕是已然報了仇的現在,那股愧疚之情也始終沉澱在內心深處。
陸爭也有些想見那個女童。
論起身份,朱雪瑤出生時他也還是他的師叔,可他不僅沒有在夏玉晴分娩時與其他同門一般前去守著,還在朱雪瑤的百日宴那天弄出亂子來逃走,將那百日宴給攪和得提前辦完……便是他為了自己能保住性命之故,也到底是有些歉意的。
葉殊的心情很平靜,在他來看,如今也不過是陪著道侶了卻心願的一段路程罷了。
而晏長瀾的心中略有感慨,亦略有期待,他很明白,這一次見侄女,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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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一個女童被牽著手帶進來,觀她身上的氣息,雖說尚無修為,卻已是引氣了。
晏長瀾與同門幾人乍一看去,竟像是看到了年幼的夏玉晴一般,難免便想起當年在白霄峰上眾人如兄弟姐妹般相處的情景。再仔細瞧瞧,女童的嘴唇與耳廓又與朱堯一般無二——她分明肖似夏玉晴,又能瞧見朱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