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藤汲取龍血而生, 蛟血藤汲取妖蛟之血而生,用此類藤蔓配藥,在煉體上有奇效。尤其對於與龍、蛟相關的煉體之法, 其效更佳,同時二者也算同源, 是可以混用的——譬如有人修煉龍類煉體法,用蛟血藤配藥修煉,是尋常煉體藥物的五倍之效;若是反過來, 修煉蛟類煉體之法, 用龍血藤配藥修煉, 其效超過二十倍;龍法配龍血藤、蛟法配蛟血藤的, 其效約莫能在十倍左右。
除此以外, 龍血藤最高是足以讓通玄修士煉體的,但蛟血藤卻最高隻能讓神遊境界的修士煉體, 彼此之間相差的境界頗多。
至於最低……
隻要成功結丹的修士, 都能使用這類藤蔓就是。
不過葉殊和晏長瀾不缺資源, 在煉體上更各有門道,於是也不必非要拿來自用——對他們而言, 最好的修煉之物還是雷屬性的天材地寶。
而這些蛟血藤……不妨高價賣出,或者換取一些更需要的煉體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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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墨迅速從蛟雲手中接過蛟血藤,送到葉晏二人身邊。
葉殊接過來, 與晏長瀾一起打量著。
蛟雲則繼續用手掌摸索石壁,又在一處停下, 與先前一般無二地動作,在打開一個小洞後, 也半點不差地在洞裡挖出一根蛟血藤。
這第二根的蛟血藤, 比起第一根來還要更粗長些, 看起來也更飽滿。可見當年那妖蛟用角捅穿此處時,裡麵沾上的蛟血也更多些。
依舊是蛟墨替蛟雲送過來,蛟雲繼續尋找蛟血藤。
如此反複再三,葉殊手裡就有了一把蛟血藤,每一根都品相絕佳。
直至蛟雲反複摸索數次,都再不能開啟一個蛟角小洞後,也就是將所有的蛟血藤都取出來了。
葉殊掃一眼,有二十六根,其中最短的大約兩尺長,而最長的達到九尺。
這分量,比起那蛟角玉還更多。
葉殊將這些蛟血藤也都收入混元珠內的木架上、蛟角玉旁邊的那個格子裡。
——此刻兩條妖蟒已取出了兩處寶物,按照他們的說法,還有一處也有發現。
蛟墨也不遲疑,拉著蛟雲到自己的身邊,與其一起俯下身去,化為了兩條巨蟒,且一條遊到最裡麵,而另一條就遊到最外麵。
隨即,他們一同朝著中央滾動過來,蟒身纏繞著濃鬱的妖氣,每一寸鱗片都緊貼地麵,將這些妖氣一點一點地塗滿了整個地麵。
葉殊和晏長瀾隨著他們的動作,閃身來到了內窟的外麵。
待兩條巨蟒“塗抹”完整個地麵後,並未有什麼變化,而兩條巨蟒也不氣餒,身上陡然爆發出更多的妖氣,又回頭重新“塗抹”一遍。
如此反複三四次。
葉晏二人知道他們此舉必有緣故,也很有耐心,不曾出聲阻止。
大約再數次後,巨蟒們來回已有九遭。
倏然間,地麵下方生出了一點極為細微的震動——幾不可察,又確實存在。
這一瞬,兩條巨蟒陡然重新化為人形,朝一側退去。
那地麵上就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血光,像是這原本渾然一體的地麵上,忽然出現了很多細小的縫隙,才能透出這些血光來。與此同時,一根根極為纖細的、猩紅色的草莖自縫隙中鑽出,而後迅速連接成片,似乎在互相吞噬著。
終於,最後隻剩下九根約莫三寸長、一厘粗的赤草,每一根赤草的最上方都結了一顆草籽。
草籽猶若石榴籽,每一顆都晶瑩剔透,大小也與石榴籽相若,內外渾然一色,又好似紅寶一般。其懸掛在赤草上搖搖欲墜,似乎馬上就要跌落下來。
蛟墨蛟雲連忙過去采摘,手指上也都依舊是包裹住鱗片的,他們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很明顯,先前釋放妖氣時,都出了很大的力氣。
葉殊也認得這些草籽,是蛟蛻籽,而那些細草,則為鱗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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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些會蛻皮蛻鱗的妖獸——如蟒、蛟、龍之類,其常常蛻皮蛻鱗的地方,有時會因新舊鱗片的碎屑積存,變異出一種靈草來。
這種鱗蛻草是由哪一類妖獸的碎鱗片所化,就是何種鱗蛻草,這裡的當然就是蛟蛻草。
隻是鱗蛻草的習性很特殊,它們在變異而生後,會潛伏某些縫隙之地,必須有大量的同源力量引動,才能重新冒出芽來,並且在極短的時間裡彼此吞噬,最後剩下九株,再迅速結出九顆成熟的草籽。
而這些草籽所含的力量多少,就看這裡曾經留存的碎鱗片有多少、碎鱗片所屬妖獸的實力有多強了。
方才蛟雲蛟墨其實不僅僅是使出了那麼多的妖氣來,還彼此用了蛟血共鳴,激發出他們體內那點蛟血,這才能引動蛟蛻草——倘若他們隻是尋常妖蟒而不是蛟血妖蟒,即便他們知道這裡會有蛟蛻草,也是無法引動其生長成熟的。
因此,這裡也的確堪稱是一樁注定的機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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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蛻草本身除卻支持蛟蛻籽成熟外,沒有其他用處,而蛟蛻籽則可以用在許多地方。
譬如相助修士修煉蛟龍一道的秘術、作為靈器的煉材、作為丹藥的煉材、搗碎後做成符墨、煉化為布陣之物、相助蛟蟒一類的妖獸提前蛻皮……
此刻,葉殊接過二蟒送來的九顆蛟蛻籽,乾脆地取出兩顆來,分彆給二蟒一人一顆。
“你們此行甚有功勞,各自拿去一顆,自己忖度合適的時機服用罷。”
蛟雲蛟墨小心收好,自然都是神色喜悅,連道“感謝”。
這種草籽也算是一種取巧之物,故而不能貪多,隻服用一粒就是極限。
而更多的蛟血妖蟒,可沒有這般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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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時,三處的發現都已順利取到手中,葉殊和晏長瀾都很滿意。
那些邪修著實沒見識,也不配有這等機緣,故而寶山在前卻不能發現,即便先來到了上古洞府裡,也還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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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處相連的兩個內窟探索完了,蛟雲和蛟墨仍舊仔細感知著洞府裡極其細微的氣息變動,依照他們蛟蟒之類的習性來分辨洞府各處的用途,想要和先前一般,找到洞府中殘留下來的寶物,再多立下一些功勞——他們早已發現,兩位主人根本不會在應給之物上有所克扣,也都是身家豐厚。既如此,他們也全不必擔憂其他,隻管儘力多做,就能多有所得。
隻是很可惜,這洞府的年代到底太過久遠了,一連經過十多處大小內窟,都再沒什麼其他所得。雖說偶爾也會發現妖蛟殘留的、幾不可察的微末痕跡,但那些也隻是供給葉晏二人稍作參悟,彌補一番他們先前各自領悟到的陣法、劍法,更多的好處便沒有了。
除此以外,幾人在探索中也發現了一些邪修們餘留下來的手段,都是陰邪惡毒,倘若事先不知道的,或許就會誤入陷阱,可既然提前知曉了,那麼他們稍作觀察,也能輕易破除。
一些布置手段的邪道之物,尋常些的他們也不耐煩收,直接用三陽真火燒了,還有些威力強大的,則與先前一般,收攏在一處後以靈符包裹,妥善地收好,回頭上交宗門。
上古洞府不算小,但也不是什麼能一連探索多日的地方。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葉殊和晏長瀾就已將這邊的內窟都探索過了,也在蛟雲蛟墨的指點下,大致看到了一些上古妖蛟的生活軌跡——果然,妖獸縱然為了更好地修煉而化為人形,但本質上還是更喜好以原身活動。
也是如此,葉晏二人免不了碰上其他也在探索的流雲宗同門們。
彼此遇見時,互相都是笑著招呼。
就有一位自我介紹名為“晁石”的二轉師兄,很顯然的心情很好,這時從袖子裡摸了摸,拿出來一件形似蚌殼之物,就往葉殊的手裡塞去。
葉殊連忙後退幾步,微微抬手推拒道:“晁師兄這是何意?”
晁石手指微張,空著的另一隻手裡就多出來一個大的透明口袋,裡麵滿滿當當都是一般無二的蚌殼,有大有小,但其外殼都是灰撲撲的,若不細看,還當是一堆石頭。
跟晁石在一起的一位吳懷師兄笑著勸解:“兩位師弟就接下來罷,方才晁石於一處內窟裡得了這些,簡直得意洋洋,還給我們都一人塞了一個,你們若是不要,他還怎麼炫耀?”
還有一位萬小涵師姐也是莞爾:“不錯,我也有。還有荊師弟和崔師妹,他們與我們不在一處,待會兒遇見了,也得被炫耀。晁師兄就是這般的性情,兩位師弟莫要介意。”
前世今生,葉殊都少有被這般“炫耀”,難免微怔。
而這時晁石卻已趁他“不備”,硬是塞給了他,同樣的又拿出一個,塞給了晏長瀾。
晏長瀾好笑道:“那麼敢問諸位師兄師姐,這蚌殼乃是何物?”
晁石頓時來了興趣,立刻大笑道:“我們先前去了一處極為寬敞的大石窟,裡麵空蕩蕩的並無一物,然而右邊還連著一座小石窟,有些開鑿痕跡,多年前該是住了人的。但此外再沒有其他物事,想必曾經是有的,被邪修們取走了……”
這一說就是來龍去脈,還未說到蚌殼的事來。
眾人也沒嫌棄他囉嗦,一邊是好整以暇由得他來散發喜悅之情,另一邊則是有意聽一聽對方幾人的經曆。
於是這也算是一拍即合。
隨即晁石又道:“我們幾個觀察一番,推測這洞府的主人或許乃是一位妖修,大的石窟是他本體休憩之處,小的石窟則是他人形修煉之處。”他說著看向萬小涵,“萬師姐於此事上觀察細致,不多時推測,這裡居住的該是一種有鱗且身形極長的妖獸。”
這種妖獸,不就是蟒、蛟、龍之類嗎?
幾位流雲宗弟子也是有件事的,多思索一番自然也都推測出來。
晁石指了指自己,越發得意:“而我,觀察最為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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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萬小涵和吳懷還在觀察兩個石窟、各自探索時,晁石卻從推測中想到了一些或許會有寶物存在之處。而在這等探索中各自都有不成文的規矩,即便是同行的夥伴,自己尋得的寶物也都歸各自所有,一同發現的才會依照各自出力的情形來進行分割。
於是萬小涵與吳懷還沒能發現什麼時,晁石卻大膽地依照自己的猜測尋了幾個地方,其尋覓的過程,竟然和蛟雲蛟墨有些相似。
隨後晁石在那幾處仔細尋找,初時他想象洞府主人為蟒,蟒身喜歡盤起,他以此尋找,一無所獲,但很快他又想象洞府主人為蛟,遂仔細推算了一番妖蛟休憩時的景象,就在某個方向的角落,找到了很多嵌入在洞壁的石蚌。
接下來,晁石當然是一個不漏,全部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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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石嘿嘿地笑:“這些石蚌本不是真正的蚌類,而是妖蛟長久於一處吞吐呼吸時,其蛟氣與石壁不斷交融,逐漸形成如此形態之物。應天地造化,蚌中有珠,而蛟也有珠,石蚌再汲取蛟氣無數年月,最終裡麵也會形成蘊含著幾分蛟力的蚌珠。”
吳懷就替他補充:“故而兩位師弟不必在意,莫看他給了咱們石蚌,可開蚌後能不能得到一顆蛟蚌珠也說不準。就猶如海中的蚌殼裡未必每一隻都能生珠一般,這石蚌裡麵的也得看運氣。不過若真是開出了蛟蚌珠,也還要看珠子的品相。石殼可以隔絕神識查看,能從石殼裡得到什麼,都是湊巧……就如同我得了的這隻石蚌,說不得開出來便是空的。”
這話其實很有道理,石蚌還真是一種由蛟氣養出來卻很不能把控的寶物,一旦開了石蚌後什麼都沒有,也隻能自認運道不佳。且此物全無規律,也不能自外麵觀察判斷,有些石蚌大如玉盤,其實裡麵壓根沒有珠子,而有的石蚌隻有巴掌大小,卻可以從裡麵掏出一顆渾圓的、雞子大小的蛟蚌珠來。
萬小涵忍俊不禁:“晁師兄性子促狹,又好玩耍,故而他說要等另兩位師弟師妹也過來,大家湊在一起開蚌,也比一比哪個的運道最佳。”
葉殊和晏長瀾聽到此處,神色都有些舒展。
同門之間這般湊趣一番,也是彼此增進交情,如今遇見的幾位同門都是秉性頗好之人,多相處也是愉悅的。
幾人剛說完這些話,不遠處就有腳步聲接近,還有一道嬌俏的女音驚訝響起:“咦,你們怎麼都來到一起了?”
這位正是萬小涵提到的一轉師妹崔汀兒,和她一同走過來的,可不就是同為一轉的師弟荊子奇嗎?他們似乎也是有些收獲的,這時語氣裡都帶著點歡喜。
晁石立刻三兩步地跳過去,熱情地迎接兩位師弟師妹,同時就和先前一樣,給他們一人塞了一個石蚌到手中。
崔汀兒、荊子奇和晁石是認識的,也知道這位師兄喜歡玩鬨的性子,並不同於葉殊般先推拒,反倒是直接就拿在手裡,還問:“這又是什麼東西?”
晁石就很快又解釋了一遍。
崔汀兒不由嫣然一笑:“所以晁師兄言下之意,是咱們這就來開蚌了?”
晁石清清嗓子:“正是。”又擠了擠眼睛,“如何,諸位同門可有興致?”
的確大家的興致都還不錯。
先前無論是被俘虜的還是過來救人的,這時都早就把那些不愉快拋到腦後,也都想瞧瞧大家的運道究竟如何。
於是,眾人找了個空曠的內窟,很隨意地就坐在了地上。
每個人的麵前,都擺著一個石蚌。
晁石還問道:“你們手裡的石蚌都是我給的,若是想換一個的,可以先換一換。若是不換的,之後可不能後悔。”
吳懷揶揄他,說道:“我自然不會後悔,可要是待會兒咱們開出來上品蛟蚌珠,你可也莫要太肉疼才好。”
晁石鼻子裡哼一聲:“我肉疼什麼?左右都是白來的,大家一起逗個樂子罷了。莫說是一顆上品蛟蚌珠,就是十顆又如何?送給諸位共患難的同門,我也高興。”
這話倒是讓人有點感動了。
晁石馬上又道:“更何況,一個石蚌裡最多也就能結出一顆蛟蚌珠來,你們所有人的合在一塊兒,最多也就六顆。”
所有人微微一滯。
而後,便是哄堂大笑。
縱然是葉殊,眉眼也帶了一絲笑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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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石蚌都瞧不出來,換不換的當然也無所謂,還顯得小家子氣。
於是眾多同門很快都表示就看手中這個的運道,晁石則迅速把掏出來放在自己麵前的那個石蚌拿到手中,取出一支匕首,刺進石蚌的蚌殼一側,手腕微微用力——
“唰”。
一聲過後,整個石蚌從兩邊分開了。
刹那間,一股淡淡的腥氣飄散而出,而腥氣裡麵,還帶著一抹甜香。
眾人都不由仔細看去。
這個石蚌裡,有蛟蚌珠!
晁石大樂,立刻開始展示自己的石蚌。
在那打開的蚌殼之內,滴溜溜地正滾動著一顆約莫拇指肚大小的珠子,其色呈淡黃,但若是想要往深處看去,卻是混沌一片的,不能探知深處。
這的確是蛟蚌珠的特點,裡麵那無法探知的,就是珠子中鎖住的幾分蛟力了。
吳懷嘲笑道:“淡黃為下品,又隻有拇指肚大,晁石啊晁石,你的運道也就比開出個空殼來強上一分而已。”
晁石也挑釁回去:“我好歹開出來了,你那石蚌裡有什麼東西,你可敢現在就開?”
另幾人——包括葉殊和晏長瀾在內,都看著兩人互相擠兌——這也是他們之間交情深厚才會如此不客氣。
於是,吳懷還真被挑釁中了似的,也把自己的石蚌托起,要做第二個開蚌人。
諸多同門的視線,就都落在了吳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