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明恒也徐徐將他的經曆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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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杜明恒在發現邪佛子有元嬰法相、且還將法相釋放而出,就察覺到了那條黑河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他又不是那等初出茅廬的小子,當然不會生生等著黑河秘法徹底完成,即便那血骷髏法相不如他玉笛法相凝實,但他的消耗更大卻是事實,法相隻要存在,也足以拉近彼此之間積累上的差距。
為免反倒是隕落在邪道之手,杜明恒相當果斷,沒有絲毫猶豫地爆開了手中的玉笛。
玉笛發出極為悠揚的破碎聲,澎湃的力量衝斷了那條黑河,使其中的冤魂全數淹沒在河水中,根本無法上岸、發揮出真正的威力來。
邪佛子的秘法卻不止黑河一種,隻是這一種被打斷,他終究還是受了反噬。
杜明恒迅速思忖,他所會的法門雖多,實力也強,可威力足夠強大到能將邪佛子一擊斃命的並沒有。既然纏鬥不利於他,他又何必還要試探再三、消耗再三了才考慮那最後的手段?其結果並無不同,反倒是會因著中間的過程而有失敗的可能。
於是杜明恒乾脆利落地衝向那邪佛子,以一種束縛秘法將其短暫困住,邪佛子的邪光迅速衝擊那束縛,前後不超過一個呼吸的時間。而杜明恒也正利用這極短的時間,將法相送到邪佛子的麵前,使之自爆。
邪佛子沒想到一個正道修士對自己竟能比他們邪修還要狠辣,自爆法相後可未必還能重新凝聚出來,倘若無法成功,那可就聚合無望了!他們邪修的法相尤其難得,往往寧可自傷三千次,也不願意將法相毀去。可這個正道的天才,竟當真如此做了!
而自爆法相的結果也是極為強大的,邪佛子的肉身瞬間就被炸成粉碎,他心中也生出一股強烈的怒火,既然自己即將被殺死,那就與害他的人同歸於儘——
下一瞬,邪佛子用最後一絲意識,引動了他的血骷髏法相。
杜明恒若是用身法躲避,恐怕短時間裡避不開太遠,依舊會處於血骷髏法相的爆炸範圍之內。因此他迅速激發了保命的傳送符——縱然這傳送符在秘境裡的效用大為削弱,但也至少能傳送數百裡開外,離開這個爆炸範圍。
但是血骷髏法相借由自爆之力衝得太快了,哪怕杜明恒的反應已然足夠敏銳,到底還是有小半炸在了他的身上。
杜明恒先前自爆本命法寶又自爆元嬰法相,原本就受了二次反噬,而且僅餘的一點法力都用來激發傳送符,隨後又接受了血骷髏法相的小半爆炸之力,自然是傷勢極重。他那半張被炸爛的臉,臉上的邪氣,都是由血骷髏的自爆導致。
待傳送到此處後,他是沒什麼力氣自然下墜了,甚至自身都已陷入昏迷,還是由半空掉落在地上,才硬生生地把他給砸醒了。
巧而又巧的,杜明恒就剛好落在了葉晏二人的前行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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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恒說完經曆,那點沒麵子的尷尬也就消退了。他本就是個樂觀開闊之人,雖說不會在自爆法相後就立刻冷靜下來,但也不至於鬱鬱寡歡。他早知後果,現下也沒什麼可後悔的。
葉殊這時也探查完杜明恒的身體,大致心中有數。
丹田破損大半,元嬰頗為萎靡——險些就有消散之危,境界也從元嬰二境跌落到了元嬰一境。同時,他的經脈斷的斷毀的毀,肉身也變得十分殘破,很多地方皮肉外翻,連骨頭都露了出來。甚至他的腰腹處還有裂口,內臟虛虛地填充在裡麵,隨時可能滑落。
這樣的重傷除卻因那邪佛子而得以外,傳送符的加速撕裂也有關聯。
若非是恰好有葉晏二人遇見,杜明恒自己也是一動也不能動,隻怕還會因著血腥氣過盛,吸引妖獸過來……到那時,杜明恒怕是會葬身在妖獸腹中。
慘,實在是慘得很。
葉殊輕歎口氣:“杜師兄,你這傷勢……”
杜明恒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慘狀,還算灑脫:“葉師弟不必替我憂慮,我預先早有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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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殊還算欣賞杜明恒,這人意誌堅定,能位列流雲十子第八,本身確是十分出眾之人。但歸根到底,流雲宗不過是個勉強二流的勢力,其“流雲十子”在流雲宗內固然很是強大,為年輕一輩的翹楚,可終究不是那真正的天驕人物“玄雲十子”,他們在二流以上的勢力中,也談不上是什麼絕頂的人物。
因此,杜明恒在麵對修羅門也有法相的二境邪修時,要花費如此大的代價方能將對方鏟除,但他能立刻做出最正確的決定,事後又能坦然自若,在心性上也強過不少葉殊前世曾見過的更大勢力的天之驕子。
心性、意誌於修煉道路上十分要緊,杜明恒於此二者上很是出挑,倘若在一流勢力中被培養,實力還會勝過現在,邪佛子也就能被他輕易應對了。
在葉殊看來,隻要杜明恒能渡過這一劫,日後重新凝聚元嬰法相,想來不是問題。
不過,以葉殊的眼力,又可以看出杜明恒的真正戰力與積累都是不如風淩奚、淳於有風兩人的——那兩人雖為下界中的元嬰劍修,但走過了生死大恐怖,就與尋常的天才劍修截然不同,心性意誌還要勝過杜明恒。而哪怕他們在資源上本應比不過杜明恒,也硬生生憑借種種曆練與奇遇拉近了距離,隨後超越。
——當然,還是因著下界的資源貧瘠,搜集資源須得花費更多時間,那兩人的年歲是要長於杜明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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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殊收回心神,視線仍在杜明恒的身上,說道:“杜師兄莫著急,你這傷勢難辦是難辦了些,倒也不是全無辦法的。”
杜明恒一愣。
就他傷成的這模樣,還能有辦法醫治?
晏長瀾在一旁笑道:“機緣巧合,我二人先前得到的靈藥裡,恰好就有能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