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和晏長瀾不曾想到, 邰勝還未離去太久,竟然又來傳訊。將傳訊看過後, 兩人不由相視一眼, 都覺得甚為巧合。
原來宗主的幾位記名弟子中,實力排在第二的那位翟一銘師兄有個凡人出身的愛侶,隻差幾日便要壽終而亡, 介時翟師兄大抵也就廢了, 其心障極深,堅不可破,隻怕極難在元嬰境界的短短八百年壽元中將之消除了。
晏長瀾有些唏噓, 看向葉殊時,神情中有說不出的慶幸, 說道:“阿拙,幸而你我皆有靈根,能在仙途長伴, 否則……”
葉殊神情微柔:“的確幸甚。”
倘若兩人有一個沒有靈根, 前世便不會相逢,更莫說今生了。
到時或許晏長瀾早就與他當年所在的城主府共存亡,又或者葉殊以凡人之身被祖父富養一世。
總歸是……不會有今朝的攜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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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會,邰勝帶著一位形容枯槁的男修進得門來,才剛朝這邊走, 邰勝先爽朗笑道:“我這又來一趟, 兩位師弟莫嫌我打擾。”
葉殊和晏長瀾起身相迎,都是說道:“歡喜之至,再多來幾次才好。”
因著事情較為緊急, 兩邊的人都不曾多客套。
邰勝為葉晏二人介紹了翟一銘後, 翟一銘就已急匆匆地詢問起壽仙桃膠的事來。
翟一銘道:“葉師弟, 晏師弟,當真有那桃膠?可延續凡人壽元、不損傷其身子的?”
葉殊神情平靜,動作卻很利索。隻見他信手一拂,石桌上就出現了一隻罐子,裡麵盛滿了琥珀色的桃膠,其色澤由淺到深,散發出淡淡的桃香。
晏長瀾自裡麵挑出來幾顆,一一指住,說道:“大致該是能延續兩三百、四五百、六七百和一千壽的。但除卻一千壽的,其他的桃膠延續的壽元隻能估算大概,並不精準,兩三百的這些有的能延壽兩百二,有的兩百五,甚至年份之間也會有幾載差彆。”他說到此處,便來報價,“故而報價上也隻能大致估算,依次的價位是三百、五百、七百和一千中品靈石。”
早年葉晏二人在下界出售過神石裡醞釀而出的碧瓊漿,那物能無視境界,也無視凡人修士,但凡服用寸長的一杯,即可延壽百年。若在靈域出售此物,便是叫價上萬中品靈石,也會叫許多修士心甘情願。但這些壽仙桃膠雖延壽的年月更久,奈何隻能出售給凡人,修士拿它無用,故而價位得要便宜許多。
報價過後,晏長瀾又道:“倘若翟師兄想要,用不常見的煉材估價交易更好,若是沒有阿拙看上的煉材,以中品靈石交易亦可。”
葉殊則在一旁補充:“倘若以風屬性的中品靈石交易,可將數目折半。”
晏長瀾一聽,便知愛侶是為了自己,心中便生暖意,不由得看了葉殊一眼,眼中似有微光。
葉殊有所察覺,也回視一眼。
兩人的對視雖然極快,可在場都是修士,又哪裡會察覺不到?
邰勝早已知道,兩位師弟同時自下界而來,且是一對道侶,如今見了也隻覺得少年人情意深厚,叫人看了心裡歡喜。不過倒也有些擔憂翟一銘的心情——師弟們舉動輕微、收斂極快,顯然是不自覺有所流露,但落在此刻的翟師弟眼中,隻怕就有些傷懷。
翟一銘確是有些傷懷,更多卻是懷念與自責。
當年他陪同子哲在小界暢遊時,兩人之間也是溫情脈脈,眷戀情絲都在眼角眉梢,日子當真是好生快活,然而到了靈域裡,他卻因突破迫在眉睫、不得不去閉關,出關後還總有修煉或是旁的事情忙碌,越是細想,一顆心便越是仿若被絲線纏縛收緊,疼痛得厲害,也愧疚得厲害。
其實要想兼顧又如何做不到呢?
翟一銘固然不能在緊要關頭停止修煉,但他卻可以找法子弄個陣法來將子哲護住,介時子哲自行進出洞府,哪怕他不能與子哲言語,肉身也能時時叫子哲見到,對子哲未必不是一種慰藉。待閉關之餘,仍舊是隻要有陣法護住子哲,他打坐修煉和子哲遍覽群書分明也能在一處,互相依偎著又有什麼不成的?他要出去辦事,一些不太危險的,又為何不能帶著子哲同去?去了宗門之外,辦事之餘他又怎麼不能抽空陪子哲遊覽一番當地的勝景?
總歸還是他從前太過粗心了,竟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心裡閃過千萬種念頭,但最為要緊的,還是要將壽仙桃膠買到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