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宣看著漂亮娘領著郭珩出門,心中一暖。
文氏並不算溫柔,就是對待霍宣這個小嬰兒,她說話都不算軟乎,今日卻能在孩子犯錯之後表現出足夠的耐心,平等的對話方式,堅定的語氣,她是在認真解決問題。
這要是老林總,棒子早就朝他揮過來了,嘴裡還得罵罵咧咧:“你個小兔崽子,沒本事贏就夠丟人了,竟然還敢搞這些烏七八糟的,老子的臉都給你丟完了。”
當然,棒子一般都會砸偏就是了,他被老林總追著跑了這麼多年,都沒挨正過哪怕一次。
呃,不比較啊,不比較,他相信漂亮娘和老林總隻是解決問題的方式不同,但都是愛他的。
現在霍宣當然不會知道未來某一天,兩人解決問題的辦法會變得沒什麼不同。
此時,他還在這裡搖頭晃腦表示欣慰,背就被輕輕拍了好幾下。
吳嬤嬤怕他看見漂亮娘離開會哭鬨,拍拍背安撫他。
霍宣咧了咧嘴,他哪裡會因為文氏送郭珩回家哭哭啼啼?
他是漂亮娘的兒子,郭珩也是,當娘的為對方做什麼也都是應當的。
更何況,不久後他們就要出發去錦京,未來很長時間,郭珩郭玲兄妹都看不見娘親了,說起來他們比他是有點可憐呢。
晚飯,因為文氏不在,桌上便隻有阮霂,他小小一個,燭火閃爍下,看著有些孤獨。
霍宣吃飽喝足後,被放在軟塌上自娛自樂,間或和阮霂搭上兩句話。
說起來今日最受委屈的其實是阮霂。
郭珩有母親和祖父母,做錯事情立刻就有人去撥正,現在他的親人們正聚在一起商量對策,檢討自我。
阮霂卻隻有自己,就算他是無辜的,相關人現在卻也顧不上他這邊。
兩邊對比之下的失落,著實折磨人。
但是在這件事情裡又沒有人做錯,文氏和她身邊的人先緊著郭珩是必然,相比孩子傷害到的人,得先考慮自己的孩子,讓他明確知道自己錯了,並且在深刻反省過後保證以後不再犯,這個過程中犯錯對象如何並不是他們首要考慮的。
霍宣太明白這個道理,不自覺對阮霂就多了幾分寬容,就連平日裡最不耐煩聽的小嘮叨他都沒打斷,甚至還適時給出了回應。
“小五弟弟,明早我給你讀書,你可要好好聽。夫子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黃金屋你知道吧,那可是你最愛的亮閃閃。”
“啊啊”這些我隻要討好了爹娘兄長,唾手可得,不用費勁巴拉的讀書。
得到回應,阮霂十分興奮:“小五弟弟,你答應了?你真棒,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娃娃。”
“嗬嗬”大可不必給我灌迷魂湯,還有你完全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要不明日我給你讀論語?我還可以背給你聽呢。”阮霂和霍宣商量。
“啊啊”也行吧,換本書總比還是聽《千字文》的好,霍宣已經放棄掙紮。
“那就這麼定了。”
文氏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小孩和小娃,一個說話一個“啊啊”,有問有答,全無障礙,怎麼看怎麼喜感。
霍宣看見她回來了,“啊啊”咧著嘴打招呼。
文氏沒有理會他,轉頭吩咐吳嬤嬤:“嬤嬤,我有點餓,你讓人去看看膳食房有什麼,隨便給我端點上來。”
“哪能隨便吃,今日才出月子,還要注意著呢。”吳嬤嬤不讚同的反駁,決定親自去膳房走一趟,臨走還帶走了阮霂。
文氏去隔間卸妝梳洗,換了身衣裳,一身清爽後,才去看霍宣:“你個小沒良心的,不見娘親也不哭,要是誰把你偷抱回家,八成你也能好吃好睡。”
“……”
霍宣覺得漂亮娘在找茬,聽這話音,竟是想聽他哭呢。
“啊啊”霍宣攥住文氏的手指,這話過分了啊,怎麼可能誰都行,你是我娘,我隻有你一個娘,換了誰都不成的。
“急什麼,我就是說說。”文氏把手收了回去。
這時候,吳嬤嬤把晚膳端了上來,碗碟盤筐的擺了半桌子。
文氏並無胃口,不過還是撐著吃了幾口,然後盛了碗雞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夫人,可是郭老夫人說了什麼?”吳嬤嬤察覺到夫人情緒不對,估摸著症結就在郭老夫人身上。
“她能說什麼,當初千挑萬選弄出來這麼個人,我和她說時,她竟然還覺得我在糊弄她。”文氏冷笑一聲。
“那……”吳嬤嬤有些著急,從今日事就知讓郭嬤嬤繼續跟在珩少爺身邊,有害無益。
“放心吧,她雖然刻薄卻並不傻,珩哥兒是他們老郭家的獨苗,她比我還想看他好好長大。再說就算她犯糊塗,老爺子也會阻止的。”文氏對郭家二老還算了解。
話雖是這麼說,文氏緊鎖的眉卻沒有舒展開。
吳嬤嬤鬆口氣的同時又歎了口氣,知道這是夫人這個當娘的是舍不得孩子啦。
“嬤嬤,有時候我還真恨郭誌銳,留下爹娘妻子和兩個孩子就這麼死了,他兩眼一閉什麼都不知道,留下的在世人全是意難平。”文氏難掩滿臉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