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看得認真,心裡也隱隱期待著外甥女的出場,而此時趙筠也早早來到了友人身側,托腮看著下首的馬球賽。
“一局要半個時辰呢,他們今日要比三局呢,我們還得再等等。”葉瑜撚著一塊糕點,百無聊賴地啃著,口齒不清地道。
雖說馬球比賽連著比上幾日都是平常事,可這次到底隻是一次玩鬨娛樂,連著打了一個半時辰,也儘夠了。
徐梁則趴在露台欄杆處,有些羨慕地看著馬場裡那位意氣風發的紅衣郎君,語氣隱隱有些酸,“謝家郎君打地也還算可以,隻是還張手仰頭,就太過張揚了一些……”
項真則靠近著趙筠,目光不斷地朝不遠處王妃夫人身上看,邊看著還邊小聲道,“筠姐姐,也不知今天那馬家的家眷有沒有過來,筠姐姐還是要小心些……”
他們幾個都知道,詩會上發生的事,平北王妃是不知道的,若是馬家繼續糾纏,恐怕會惹來煩心事。
“安心安心,筠兒將馬家郎君送象姑館之事早已傳遍了,如今結了仇怨,石家夫人既然邀了王妃,就定不會這般愚蠢還邀馬家的家眷的。”葉瑜繼續啃著糕點,眼皮耷下,有理有據分析著。
瑜姐姐這話說得也有道理。
項真想了想,略一頷首,也將心裡的擔憂放下,轟鳴的歡呼聲再次響起,她也將心思放在下麵的馬球場上。
石夫人邀請了大多是盛京裡同品階的人家,因此即便四品祭酒是虛職,趙家也在被受邀的人家裡。
嫡長女即將成婚,最近在學著管理中饋之事,因此趙大夫人此次也沒有將嫡親女兒帶出來,而是在將自己院裡那個庶女郎趙笙帶出來的同時,也應了婆母的要求,帶上了三房的嫡姑娘趙箐。
雕花欄杆處,身著藍色馬球服的幾人著實顯眼,僅僅隻是懶懶散散地坐在露台角落裡看著下首,也著實吸引了不少明裡暗裡關注的目光。
趙笙抿了抿唇,看著那在一眾身份貴重的女郎郎君從容自在、談笑風生的三姐姐,隻覺得滿心的陌生。
明明麵容還是同樣的麵容,可偏偏就是讓人覺得陌生……趙笙眼瞼微垂,咬了咬下唇,手心略微蜷起,隻覺得不遠處那位根本不是三姐姐。
三姐姐明明不是這樣的……
可應該是怎麼樣的呢?
趙笙細細回憶,卻覺得記憶中一直在角落裡的身影十分模糊,模糊到自己也有些記不起來了。
“二姐姐,我們去和三姐姐打個招呼吧。”趙笙扯了扯趙箐的衣袖。
趙箐抑製著自己的目光不往趙筠那裡看,拂開趙笙的手,皺著眉冷冷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呢。”
家裡幾位姊妹,就數她和趙筠關係最不好了,平日裡爭吵打鬨的時候也多,如今趙筠明顯不一樣了,她可不想自取其辱。
趙笙有些失落,猶豫了片刻,卻也還是走了上去,喚了一聲,“三姐姐。”
趙筠回頭,見是趙笙,笑道,“五妹妹,母親也過來了?”
另外幾位女郎郎君的目光也看了過來,趙笙有些緊張,小聲地嗯了一聲,指了露台上的一個方向,“母親在那裡。”
趙筠循著視線看了過去,也不管看沒看到,隻是麵露遺憾,“早知道先去給母親請安了,我都快要上場了。”
趙笙目光落在趙筠身上的藍色衣物上,抿了抿唇,疑惑道,“三姐姐學會打馬球了?”
“最近學了一點。”歡呼聲再次響起,趙筠笑道,“也和朋友們練習了許久,正好借著這次機會,上場試一試。”
“哦、哦,三姐好厲害。”趙笙唇角揚起,有些乾巴巴地誇讚著。
趙筠看了她一眼,笑容和煦,問道,“今日母親就隻帶了五妹妹一人過來?”
趙笙搖搖頭,指了指身後,輕聲道,“還有二姐姐也過來了。”
趙筠看了過去,果然見趙箐正背對著自己和幾位女郎說話,她沒有說什麼,又對著趙箐笑道,
“最近天氣轉涼,我最近功課繁忙,也不在祖母身邊,還望五妹妹幫我給祖母請一個安。”
趙箐應下,
趙筠道了一聲謝,正想再拉一些家常,正好這時鑼鼓聲再次響起,馬球場上大汗淋漓的女郎郎君退出了場外,葉瑜眼睛一亮,立即喚道,
“可以了,我們下去!”
趙筠立即頷首應下,也無暇顧及還在身側的五妹妹,隻對著五妹妹匆匆頷了頷首,就迅速跟著友人下了樓閣……
一刻鐘後,馬球賽重新開始,烘托氣氛的曲樂繼續響起,球場兩側的木門被移除,馬球場中央立起了一個帶網的木門。
阮秋韻聚精會神地看著,眸光不斷地在馬球場上的女郎郎君上遊移,很快就認出了其中穿著藍衣馬球服的外甥女。
這一場的郎君女郎們看起來年歲都不大,可打起馬球來和方才那一場的郎君女郎相比,也不遑多讓,你來我往,好不激烈!
趙筠臉頰通紅額角帶汗,看著攔著自己的同樣氣喘籲籲的郎君,唇角輕揚,迅雷不及掩耳地彎腰一杖,彩繪球立即落到了遠處,被項真截住。
身姿高挑一些的徐梁揮杖如風,氣勢如虹,彩繪的馬球也很快就滾到了最中央的木門處,鼓聲激烈逐漸急促了起來,緊接著葉瑜最後揮杖一舞,下一刻,馬球傾克落入了網中。
歡呼聲再次如同雷鳴聲響起,藍衣的少年們憋不住喜悅,也同樣團團聚集在一起,舉杖歡呼。
趙筠還記得姨母還在露台上看著自己,麵對著樓閣露台,手裡的球杖揮舞地更厲害了,意圖讓姨母看到自己。
阮秋韻還是第一次見外甥女騎馬,她看著意氣風發的外甥女,唇角笑容漸深,眼底隱隱帶著驕傲,也含笑拿起自己的帕子揮了揮……
這一幕,被不少人看在眼裡。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最是吸引旁人的注意,亭子裡一年輕的郎君看著場內的幾人,心裡也有些羨慕,然後指著其中一位麵色緋紅的藍衣女郎,對著身側的青衣郎君道,“康年,你看,那便是趙女郎。”
馬康年目光落在對方所指的女郎身上,笑意文雅,頷首稱讚道,“聽說過趙女郎會騎馬,沒想到趙女郎打馬球也這樣好。”
年輕郎君聞言,笑了笑,輕聲喃道,“要不怎麼說這位趙女郎好運氣呢,一個虛職四品官的庶女,如今倒是攀上了至尊至貴,都說那位平北王妃豔色驚人……親姨母攀上了平北王,可不是要什麼有什麼嗎?”
這話裡隱隱帶著不少的輕視,雖然聲量放地清,可人多口雜,馬康年眉目擰起,正想提醒同窗謹言慎行。
可提醒的話還沒說出,下一刻,就見臉上還還帶著笑的郎君直接整個飛了出去,然後重重地跌落在了馬場邊緣上,胸膛落地,一口鮮血直接吐出,染後了馬場邊緣的一小片路麵。
看著哀嚎不斷的同門,馬康年沒了往日從容,眉頭死死地皺起,隻能勉強維持著平日裡冷靜,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