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三章合一(1 / 2)

大國崛起1980 大江流 17882 字 9個月前

“缺陷?”

一聽這個詞,彆說餘廠長了,連任曉友郭曉他們的驚訝的不得了,扭頭看向了許如意。

餘廠長直接激動地嚷了出來:“許廠長,你怎麼知道?你不是剛進來嗎?”

他倒不是質疑許如意的本事,實在是剛進來沒多久,彆說拆機,連開機都沒有,居然就肯定地找出原因,這簡直匪夷所思。

許如意還沒張口,就聽見車間外麵有了聲響,大家扭頭看過去,發現剛剛已經走了的廠長孫浩然,竟然陪著日本人又回來了。

瞧見他們也在這裡,日本人顯然很意外,扭頭跟翻譯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許如意大致能聽個差不多,是問他們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台設備前麵?你們是要自己修理嗎?

翻譯很快就翻了過來。

一聽這個,餘廠長就心煩。

自己買的機器,還不能自己打開看看,隻能花那麼多錢讓他們修。你能修好也行啊,這才幾個月,又壞了,還都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

如果許如意沒說,他就是覺得憋屈。

可現在許如意說了,甭管對不對吧,起碼讓他想到了原先從來沒敢想過的一種可能:你們這麼保密,這麼嚴防死守,不會是真有問題吧。

所以,餘廠長是有些顯擺有些暢快地告訴孫浩然,“廠長,許廠長說,這是大建自己的問題,不是咱們的。”

孫浩然倒是很熱情,笑著叫了一聲許廠長,直接伸出了手,許如意就跟他握了握手。

不過孫浩然顯然沒有在日本人麵前多聊的意思,隻是說了句:“我們盼你好久了,等會兒咱們細聊。”

隨後扭頭衝著翻譯說:“你跟佐藤說,是我們的兄弟單位過來參觀。”

這邊翻譯一說,那幾位日本人倒是不追問了,大概許如意的年紀最輕,看著就不像是領導,他們隻是衝著許如意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然後就瞧見其中一人,從設備旁邊拿過來一個黑色的小包,說了句:“找到了。”

說完後,他就低頭打開了包,檢查了一遍。

大家這才看清楚,裡麵隻是一些工具,不過包應該是定製的,每個工具都能嚴絲合縫地放進凹槽裡去,看起來製作的很精美,比夏國人平時拴在腰上的工具腰包高檔多了。

他看了一眼後合上,又說了一句話:“全部在這裡,沒有丟失。”

為首的日本人才點點頭,衝著孫廠長說:“東西找到了,沒有問題,我們走吧。不過,你記得叮囑他們,參觀可以,機器動手動腳不要。”

翻譯自然將最後一句話翻了出來。

剛剛他們找到工具包後打開看看,大家都沒覺得有什麼,自己的工具包肯定是要檢查一下才放心的,但配上後麵這句話,怎麼聽都不得勁呢。

等著人走了,郭曉忍不住吐槽:“就那工具誰沒有啊,還專門當著麵看看,好像咱們會偷似的!”

技術員宋廣建也點頭:“可

不是,咱們夏國自己的工廠,夏國人過來看看,他們還得叮囑?真是沒見過這樣的。”

對他們的說法,餘廠長根本就沒反駁,而且連連點頭:“他們就這樣。我打交道這麼多年,算是看出來了,這歐美人,他心裡看不上你,說不定在合同上還會做個手腳,把你當傻子騙,但是麵上都很尊重。他們不是天天講什麼平等嗎?都在嘴上呢。”

“這小櫻花!”畢竟是上著班,總不能指名道姓的罵,餘廠長還起了個外號,“就不一樣了,還不如美國人呢,就鞠躬勤快,好像天生就沒脊梁骨,但說話做事兒忒差勁。”

這顯然,南河汽車廠這是跟大建的人很不愉快!

不過這都是閒聊,也不宜多說,餘廠長扭頭就問許如意:“許廠長,你說是大建的問題,怎麼判斷的。”

許如意直接跟他說:“首先開始你們就已經說了,都是按著操作規範來的,隻是不能保證每次操作都完美無瑕。”

“那就是說你們沒有大的操作問題,隻可能有小的操作習慣不太好。”

“但實際上,機床真不是個嬌滴滴的東西,咱們都知道,這大鐵疙瘩耐造著呢,而且日本的產品一向是以便宜皮實維修率低著稱,怎麼可能偶爾操作習慣不好,就能造成使用幾個月精度下降呢。”

“更何況,兩次還是同樣問題,就算是概率也沒有高吧。”

餘廠長本來興致勃勃,可沒想到許如意給出的居然是這樣的猜測,他都苦笑了:“許廠長,你信我們謝謝你,但這個……”他攤攤手,“怎麼能說服對方呢?”

“怎麼可能憑借這個呢。我這是跟你解釋,為什麼我有懷疑。後來我不是跟你要了你們產量表嗎?”

“你們難到沒有發現,第一次是1979年6月調試成功開始生產,1980年9月發現問題,一共使用了十六個月的時間。第一次你們使用了五個月的時間。”

“雖然時間長度差異很大,但是兩次的產量相加,是大致相同的,都是一萬左右。”

南河汽車廠自然沒有這麼大的產量,但是設備買回來了,總要回本,所以除了他們自己汽車生產外,第一次壞之前,他們還做了其他廠子的外協,也就是幫助加工發動機箱體,零零碎碎的,所以一萬件用了16個月。

這也是一般設備購買回來後的做法——要立刻三班倒,一方麵是儘快收回成本,另一方麵就是設備是有保修期的,要在這一年內儘可能的使用。

但南河汽車廠運氣差一點,剛剛出保沒多久就壞了。

顯然,餘廠長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差不多嗎?”

許如意點頭,將剛剛給自己的幾張表格給他看,上麵還有許如意已經加好的數量,兩次數量就差幾百件。

餘廠長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

“操作失誤可沒有這麼精準,能這麼精準的隻有一個可能,他們這裡麵有一樣關鍵的零部件壽命就隻有這麼久。”

這個發現角度太刁鑽了,首先沒人會

去計算一個設備在某短時間的總產量,大家隻會說這機器我們用了多久。

其次是因為剛買回來那陣子,還給外廠加工了不少,在會計那邊,根本就不是一套賬,也就想不到。

誰能想到,許如意在這裡麵發現了端倪?

可你要說不對嗎?餘廠長可是這行乾了很久的,人是最不靠譜的,最不能控製的——這一個班組多少操作員,就算他們的習慣完全不會變,可是有人加班有人休班,有人調走有人調來,這根本就不是恒定的。

隻有機械才是可以控製的,可以預料的。

如果說剛剛餘廠長隻是有些激動,那麼現在他徹底激動了,“對對對,不可能這麼巧合,一定是他們自己有問題。”

這麼一來,大家情緒就有了不同的變化,原先是認為自己的問題,又是氣惱又是無奈,現在一方麵是對大建的氣憤,他們自己的產品,怎麼可能不知道?另一方麵在場所有人都想到了,“可是怎麼證明呢。”

許如意的推算顯然是有理的,但是,這還是推算。

更何況,大建還給他們設置了一個障礙——自己拆了就不售後了。

你現在推測出他有問題,哪個有問題?好發現嗎?萬一拆了找不到怎麼辦?

大家都是這個行業的,這種分析能力還是有的,就這麼一條條地往下想,剛剛還是興奮異常,很快,就變成了無助。

憤怒而無助!

“他們這就是故意的,一方麵不讓我們看到他們檢查哪裡,一方麵又拿捏著我們珍惜外彙沒有十足把握不敢去拆卸。”

“太過分了。”

餘廠長問許如意:“許廠長,如果拆了你有把握嗎?”

這話簡直就是為難人,許如意來這裡才幾個小時,能發現這樣的破綻已經是很厲害了,就算是神,都不可能說我有把握。

設備都沒打開,哪裡來的底氣說把握。

任曉友直接就替她擋回去了,“餘廠長,設備沒有拆開,誰都不可能有十成把握,許廠長過來是給你們提供建議的,這個事情要怎麼辦?還是你們自己商量一下。”

餘廠長顯然也知道,任曉友說的對,是他問的過分,點點頭:“我們商量一下吧,咱們吃個飯,你們也休息休息。”

許如意其實是知道問題在哪裡的,畢竟這個時期日本很多機床零部件熱處理都有問題,她曾經讀過80年代左右,日本當地機械振興協會,對日本本地各機械廠使用的日本產機床進行的問卷調查。

這次調查調查麵非常廣,而且涉獵的行業非常多,很有參考價值,上麵有不少人就曾經提出,他們產的機床因為熱處理問題,導致耐久度有問題,精度下降,這裡麵大建曾經被著重點名批評。

可是,她沒法說。

許如意隻能儘力說服他們,拆開看一看——不讓私自拆是正常的,但是原廠拆卸還不讓看,這明顯就是有問題的。

所以,任曉友回答完畢後,她建議:“我們可以不動手,但

是要求大建在拆開的時候,我們在現場觀看檢查,這樣的話,其實比較合理。”

餘廠長點頭:“好。”

中午吃了飯,許如意他們就去招待所休息。

等著餘廠長離開了,燎原廠或者應該叫做一分廠的第一次小會就召開了,項南開敲開許如意的房門,跟許如意說:“大家心裡都沒底,想問問您。”

許如意就讓他們進來,一起說說話。

郭曉是個挺直來直去的姑娘,問的也直:“南河汽車廠能願意嗎?”

項南開說:“這修一次十五萬,怎麼著都得開口。”

宋廣建點點頭:“要我我肯定答應。這不相當於被大建給卡住了脖子嗎?沒證據隻能忍著,這都分析出來,八成是他們的原因了,肯定得試試啊。不行我們就詐一下,看看大建的人心虛不。”

一直沒吭聲的錢建國這會兒才開口:“彆做夢了,根本不可能。”

郭曉就問:“錢叔,你乾嘛這麼悲觀?我看南河汽車廠也是被煩的夠夠的,宋廣建說得對,不想被卡脖子,就得拚一次。”

錢建國哼了一聲:“你們都想的太簡單,日本人很強勢,萬一人家一口咬定,就是不能拆開給咱看呢。要是保修,隻是十五萬的事兒,就算以後再壞,那也是大建質量不好,還算給兄弟單位趟坑了呢,以後咱們不買就是了。”

“萬一要是沒找出來,上百萬的設備修不好,責任可自己擔著。”

他這說法,許如意聽著就耳熟,似乎上次就是這樣,總怕擔責任,縮手縮腳結果乾不好。

這樣的乾部的確有,但許如意覺得,並沒有那麼多。

所以郭曉問許如意的時候:“廠長,你覺得呢?”

許如意很堅定:“等等吧。”

這會兒雖然是午休時間,南河汽車廠也在開會。

開會的人不算少,是南河汽車廠整個班子成員,說話的人則是餘廠長:“情況就是這樣,大家怎麼想?”

許如意拿到的隻是簡單的報表,但他們麵前的拿出報表要詳細的多,記錄了這套組合機床一共生產了多少發動機箱,精確到了個位數。

還有技術科兩次發現產品出現精度問題後的檢驗報告,甚至還有實物——兩個發動機箱。

南河汽車廠向來氛圍輕鬆,更何況,又是這種關鍵時刻,大家是看報表的看報表,討論的討論,技術出身的,還去看了看發動機箱。

——這種精度的變化,導致的整個箱體尺寸的些微差異其實是肉眼看不出來的,擺在這裡是因為對他們有變化的部位進行了標注。

如今兩個對比,明明一個是去年九月生產的,一個是今年一月生產的,的確有不少問題重合的地方。

這雖然不能作為直接證據,但也可以佐證許如意的說法。

所以,南河汽車廠也是兩種聲音,餘廠長是非常讚成許如意的說法的,但是,技術科的劉海濤則直接否定:“所有的都是推論。沒有一樣是可以拿出去當實打

實的證據。”

餘廠長直接反問:“證明有問題還不夠?一次修理15萬美元!如果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們就是冤大頭,而且,那群日本人還不定怎麼看我們呢,說不定還在日本傳,夏國人就是技術差膽子小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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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劉海濤皺了眉:“你討論問題就討論問題,怎麼還發散起來了,不要情緒用事。我們現在說的是這套組合機床,你心疼十五萬,那萬一拆開沒問題,那可是上百萬,算賬你不會算?”

兩邊顯然誰也說服不了誰,大家都看向了孫浩然,劉海濤語重心長地說:“廠長,我不是不心疼這十五萬,可是咱們都知道,他們多賴皮,萬一要是找不到,可是上百萬的損失。”

“這些東西,是,一看就是不對勁,但是人家一句不接受,就可以完全否了,我認為還是保守一些,現在生產任務緊,恢複生產吧。”

孫浩然是跟大建接觸最多的,怎麼可能不知道佐藤他們什麼性子呢。

他就擺了擺手,這才說:“老劉,你說得對!”

餘廠長忍不住叫了一聲:“老孫!”

孫浩然是正廠長,要不是關鍵時刻,餘為懷是不可能這麼叫的,這是將私底下的情誼也拿出來了。

果不其然,孫浩然看過去,餘為懷的眼睛裡都是眼光,他心疼啊,真心疼啊。

孫浩然點點頭:“我都知道,你不用說,我都知道。老劉,話是對的,但我過不去這關,不問問我這一輩子都覺得這事兒咱沒辦好。你不要光想咱們廠,南河省現在還有跟他們進行接觸的廠家呢,當初人家問咱們怎麼樣,咱們可是拍了胸脯的,這個領路人不能做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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