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還有這個半自動倉庫做例子,如果說幾位廠長開始來,隻是因為知道了許如意在這方麵的名聲,是想著多一個人把關,少走點彎路。
但現在,先是南河汽車廠的經驗介紹,如今又是東陽廠的現身說法,大家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概念——不是多一個人把關,是必須由他們把關。
瞧見許如意過來,徐鶴薛新安他們都直接說:“許廠長,你這個二分廠什麼時候能布置好,我們都是急需。”
許如意笑著說:“放心吧,我們的技術人員都是培訓好的,今天掛牌就可以合作了。而且我們和國內不少機床廠、機床配件廠都有合作,目前確定就有東陽機床廠,東北機床廠等等,我們給他們要了授權,有點太匆忙還沒做好。到時候你們就會看到了。”
許如意這可不是人緣好,而是上次在東陽廠改造獲得了大家的認可,另外,她替彆人改造用的是國內各大機床廠的產品,雖然用量不大,但是這是好的方向。
以後你就可以說,我們家的冷卻液箱和德國的緩進磨削機床可以完全配對,一方麵是證明他們質量好,另一方麵也是一種銷路。
誰不願意?
這麼一聽,薛新安他們也都放了心。
“時間差不多了,要不咱們先去大門口處,我們揭牌儀式要開始了。”
這自然是今天最重要的事兒,立刻餘為懷就說:“走走走,咱們鼓掌去。”
這會兒,鄔彙雍早就等在門口,各廠的職工也都集結完畢,他看了看手表說:“時間差不錯了,咱們開始吧。有請廠長許如意講兩句。”
這會兒,職工們停止了說笑,廠長們停止
了討論,大家紛紛看向了站在中間的許如意。
揭牌儀式其實很簡單,尤其是對於許如意這個善言的人——她向來喜歡發奇言,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但今天,她的話開始的卻很平和:“感謝大家的到來。過去的一年,我們燎原廠發展迅速,從一個縣城小廠走到了省城,擁有了四個分廠,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感謝大家的努力工作,也感謝各位領導同行的支持。”
掌聲立刻響了起來,瞧瞧他們的年產值,瞧瞧這大工廠,再瞧瞧那馬上就要建好的住宅樓,這話當之無愧。
劉大姐他們恨不得將巴掌拍紅了。
就連張維也忍不住激動起來,她也未曾想到,自己隻是給了一個機會,許如意就能將燎原廠發展到這樣的規模,而且她相信這隻是開始,這會兒,她倒未有任何對自己慧眼識珠的得意,有的隻是謹慎。
你看看吧,她隻是個市局的領導,可她的一個想法,卻也足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她得謹慎。
這一幕恰好被假裝路過的龔古璋看見,這位原先光明機械廠的副廠長,眯著眼睛看那群歡欣鼓舞的人,有種感覺:他們似乎當初想錯了。
等著掌聲停了,許如意才接著說下去:“但我想說,現在所謂的好生活,其實比起發達國家根本不算什麼。
他們的工人每周隻上40小時班,每個月的薪水可以拿到兩三千美元,他們住著上百平的彆墅,彆說電話了,家家都有小汽車。
到了周末,他們會用我們生產的收縮拖車帶著我們生產的帳篷和天幕,到野外度假。
為什麼同樣的工人我們的日子不同呢?”
誰都沒想到,許如意居然突然說起了這個,誰不知道國外生活好啊,可是,在這樣的高興的時候,講這個是不是有些打擊人?
隻有陸時章了解了,因為他知道,剛剛那一刻,他和許如意是共鳴的,隻是因為兩個人都很克製,才沒有把這種無奈說出口而已。
他站在那裡,擔憂地看著許如意。
許如意接著說道:“我提這個,不是為了掃興,而是想說,因為他們足夠先進,因為他們把持了最先進的技術,所以能過這樣的好日子。
但是,我們在努力的追趕。
我們的鍋爐廠現在生產的是小蒸騰量的鍋爐,但有一天,我們可能生產重型燃氣輪機。
我們的機床技術服務廠剛剛起步,但終有一天,我們也能生產出高精端機床。
更何況,我們還有木藝廠和手推車廠的相輔相成,我們的工人不比他們差,我們的努力不比他們少,燎原廠的未來絕不止於此,我請你們相信,這樣的日子我們都會過上!”
不得不說,如果剛剛大家覺得許如意那是掃興,但現在則多了一重憧憬。
是這聽著很難,但是誰能預測到燎原廠這不到一年時間發展的這麼快呢,他們知道盲目,可是,他們就是覺得許如意說出來的話一定能實現。
即便大家都不曾想過,有朝一日還能
過這樣的生活!?
至於那些廠長們,雖然不能如燎原人一樣感同身受,但是這些年的憋屈,誰沒受過啊!
那機床上的拉刀,國外一片幾十美元,賣給夏國人大幾百美元,就這個還不立刻給你,慢慢等著配貨。萬一要是生產出了問題,才不管之前簽了什麼合同呢,直接告訴你沒了。
張紅直接大喊了一聲:“我們一定能過上!”
不少職工也跟著喊了起來,孫浩然胡浩他們嘴巴上沒喊,但心裡卻跟著喊了起來:“我們也有優秀的工人,我們也會不停地努力,我們也一定能過上這種日子。”
就連陸時章也猛烈地鼓起了掌,為這美好的遠景而鼓掌!
這次的掌聲比上次還熱烈,直到許如意就請了張維和陸時章上台才略微平息。
隨後,三人一起拉開了照在廠名上的紅布,此時恰好是早上十點半,陽光灑下來,照在金字上,熠熠發光。
早安排了人準備好了鞭炮,紅布揭下的瞬間,鞭炮聲響起,燎原總廠正式搬遷開工啦!
這會兒大家該乾什麼乾什麼,許如意才有空招呼老朋友薑紅。
自從年前一彆,兩人就沒見過,燎原廠和鍋爐報和薑紅都頗有淵源,總廠搬遷掛牌的事兒,許如意自然提前就告訴她了。
薑紅這會兒可是武裝周全來的,許如意剛剛講話的時候,就瞧著四處拍照片,就這會兒結束了,還在拍大家的反應,許如意湊過去說:“不說不發了嗎?”
薑紅扭頭就給她個大擁抱,許如意感覺她使了使勁才鬆開,然後薑紅笑著說:“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怎麼講的那麼激情?”
許如意又沒法說這事兒,隻能胡亂找了個理由:“可不是嗎?這越進步見識越廣,自然能看出差距越大。”
薑紅點點頭:“我也是有同感,不過通過我這半年多的采風發現,咱們國家其實都動起來了。一方麵是因為不動真沒飯吃,另一方麵也是感受到了改開的春風,我想這是個好信號。”
“不過,我這可不是發在鍋爐報上的,你們已經不合適了。我是有些自己想表達的內容,要投稿用的。請問允許嗎?”
許如意怎麼可能不同意,就連她自己也是擠出時間進行投稿——如今她投稿跟過去還有所不同,原先隻為大家解惑,而如今,還有另外一個用處,就是宣傳燎原機床技術服務廠。
上次的東陽廠改造,她就在機床雜誌連發了三篇稿件,這次的南河汽車廠組合機床受騙一事,又發了稿件。
許如意笑道:“稿費請我吃飯。”
薑紅一口應下。
薑紅根本沒有時間跟許如意長篇大論,用她的話說,咱倆隨時可以交流,但這個時機不能錯過,直接追著孫浩然他們去采訪了。
許如意也準備去跟張維說說話,因為重心不在紅星廠,他們都好久沒見麵了。
對於許如意來說,張維不但是領導,還是伯樂,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隻是沒想到,一扭頭就
瞧見了東陽齒輪廠的薛新安廠長站在了不遠處,這會兒大家都一起進去了,他就顯得特彆的突兀。
許如意問:“薛廠長?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薛新安有點不好意思:“按理說我不該提這個要求,可是許廠長,我們實在是有些太急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您知道的,我們其實是準備引進部分設備,已經跟大建談好了,但是如今大建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不能夠再履約,我們就掉空裡了。”
許如意一聽就知道他著急:“那咱們去我辦公室吧,仔細說說。”
薛新安這會兒來,已經看到了燎原總廠的熱鬨,那幾位廠長可是個頂個的要找服務廠合作,他是真怕自己排在了最後麵。
一聽許如意願意聽,立時高興地說:“好好!”
許如意的新辦公室就在三層最中間的位置,這會兒正好是春天,打開門恰好能看到樓下種的那棵法國梧桐,此時正好新葉發芽,陽光透過大半的樹梢打進來,很是漂亮。
她開門後,一邊去給薛新安倒水一邊問:“你們是什麼設備?出了什麼問題?”
薛新安立刻道:“是萬能工具磨床,這是我們廠1960年從匈牙利進口的,承擔著我們廠所有刀具的刃磨。”
“因為設計問題,軸承磨損嚴重,機床精度降低,我們多次維修也沒辦法恢複精度,恰好今年看到了你們幫東陽廠進行設備升級,我們就想著能不能修一修。”
“原廠早已倒閉,恰好那會兒我們已經跟大建進行設備引進談判,就問了問他們能不能幫忙購置相應的軸承,他們也答應了。”
“沒想到大建這邊出了問題,而最近我們另一台磨床也問題頻出,如今隻能靠砂輪人工打磨,這對我們來說實在是耗時耗力還耽誤生產。”
“一開始我們還不知道你這邊開設了服務廠,還問過太陽機床廠的分公司,他們那邊直接拒絕了我們,說是可以給他們提供新的型號購買。”
薛新安也是個實誠人,“可是這個修修就能用,乾嘛要花這麼多外彙,我聽著也不便宜,就拒絕了。”
“所以我就想問問,你們能不能幫幫忙,訂購一個軸承,置換一下,解決我們的生產難題。”
這不是個大事,更何況,一聽這型號,許如意心裡就有數了,“你這原設計,軸承上使用的是不是彈性擋圈定位,因為遊隙不能調整,所以在運轉的過程中,導致負荷增大,軸承出現了剝落腐蝕現象,精度變差不說,整台機器的噪音也非常大?”
這一說,薛新安的眼睛都亮了:“許廠長,雖然沒看,可是你說的切中要害,你怎麼知道?”
許如意又不能說她看過相關論文,笑笑說:“原先了解過同樣型號的,但具體的還要看設備,要不這樣,今天就讓我們的銷售工程師和技術人員跟過去看看,然後我給你出個方案,看看是修還是換?”
彆說許如意現在名頭這麼大,就剛剛聊了幾句就能說中問題,就說明許如意對夏國市麵上的機床知之甚詳。
那還猶豫什麼?薛新安立刻應了:“好,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許如意就帶著銷售工程師張元和技工項南開跟著薛新安回了東陽,同行的還有想要采訪素材的薑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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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東陽的時候還不到中午,薛新安本來還想安排他們先休息休息,許如意直接說:“去車間看看吧。”
這自然是最好的,薛新安直接告訴司機,把車開到刃磨車間門口。
等著進了廠房,大概是因為兩台刃磨設備都無法使用,都是工人在手動操作,頓時噪音就大了起來,耳邊轟隆隆響,如果不是大聲喊,根本聽不見。
薛新安從旁邊櫃子裡拿了幾個安全帽給他們,這才帶著他們往裡走。
這裡並不大,很快就瞧見了那台萬能工具磨床,這會兒旁邊還有七八個人圍著。
許如意還以為是本廠的技術人員,薛新安甚至還給對麵的人打了個招呼:“周廠長,你怎麼也在這裡?”
不過聲音被淹沒在了噪音中,那邊似乎並沒有聽見,許如意跟著再往前兩步,終於才聽清楚了對方的話。
“貝爾先生,這就是我說的那台磨床,也是需要更換的。”
貝爾?!
許如意眉頭皺了起來。
這會兒薛新安也發現了問題,叫了一聲:“周廠長。”
那邊這才發現他們來了,赫然扭過頭,許如意果不其然,看到了褐發碧眼的貝爾先生。
因為帶著安全帽,她剛剛都沒看出來。
而貝爾顯然也看到了許如意,居然露出的不是意外的表情,他衝著許如意笑了笑:“許廠長,又見麵了?”
許如意的眉頭都皺起來了。
機床采購,去谘詢兩個廠家是很正常的行為,但是將兩家約在一起,這可不禮貌的。
這不就是讓兩家競爭嗎?
按理說,依著貝爾的傲慢,他這會兒應該惱羞成怒發火才對,怎麼可能這麼淡定?
許如意扭頭問薛新安:“薛廠長,這是怎麼回事?”
薛新安也是一頭霧水,盯著周鳳池:“周廠長,你怎麼和貝爾先生在這裡?”
周鳳池笑著說:“真巧,貝爾先生來東陽考察,恰好碰到,非常熱心地說來看看,我就請過來了。薛廠長,這是……”
那個周鳳池笑的實在是太假,一看就是演戲呢,外加上貝爾剛剛奇怪的反應,許如意隱約猜到了,這是衝著他們來的。
許如意直接開了口,自我介紹:“周廠長是嗎?我是燎原機床技術服務廠的廠長許如意,很高興認識你。”
順便扭頭問薛新安:“薛廠長,你們廠不分工嗎?怎麼一件事情兩個副廠長管?“
薛新安的麵色嚴肅,顯然也是很生氣,不過聲音還是儘量的平靜:“我是負責生產的副廠長,維修的事兒本來就是我負責。這是周鳳池副廠長,是負責技術的,他負責設備引進。”
“前一陣子他領頭接觸過太陽機床廠
,可是後來他生了病,這事兒就交到我手裡了,恰好太陽機床廠報了價,我們討論後認為不是很合適,就沒再回複。”
“我去燎原廠邀請你們,是廠裡的決定,我們廠也是跟東陽廠一樣,機床都是五六十年代的,精度都不行了。但偏偏我們是個齒輪廠,母機都不行,這產品精度也就一般,廢品率很高,成本居高不下,根本就沒有什麼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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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改造,也是廠裡好不容易申請下來的,我們的外彙也極其有限,所以,你們在東陽廠的方案就是我們的新方向。”
“請你放心,我們是真情實意想要合作。今天這完全是個意外,很抱歉。不如這樣,”薛廠長臨時應變能力還是很強的,“我讓人送你們去招待所休息一下,我來處理這件事。”
隻是沒等許如意回答,貝爾就開口了:“許廠長,最近老是聽說你們紅紅火火,沒想到今天遇上了。你們夏國人有句話叫做相見不如偶遇,既然都是來考察的,不如一起吧。”
他知道許如意懂外文,是直接對著她說的。
都這樣了,許如意怎麼可能看不出貝爾的意思,今天就是衝他們來的。
不過許如意也沒什麼失望的,雖然兩個人偶爾交流,許如意還給過建議,讓他們設立檢測中心,但本就是競爭對手。
許如意直接問:“薛廠長,你們廠這個決定,這位周廠長不怎麼同意吧。”
這會兒還有什麼要隱瞞的,如果隱瞞了,就等於徹底得罪了許如意,再說,薛新安也是真生氣了,一是廠裡好不容易請了許如意過來,先解決磨床問題,這是插隊的,二是內外有彆,燎原廠是夏國的工廠,你弄個外資廠的人過來挑釁。這怎麼說,都做的不對。
他根本沒給麵子:“是這樣的。”
這就明白了,兩個人勾結,都不無辜。
許如意點點頭:“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貝爾先生這個一起考察,恐怕不是大家各看各的,是要發表意見想法,相互比一比吧。”
這倒是說到了貝爾的心裡。
他就是故意的,他說許如意不正當競爭,但後來了解那是就是一台節目,那算什麼不正當競爭?自然無法抗議。
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斃,如果再這麼繼續下去,第一個在夏國設立分公司的機床廠,就不是榜樣,是笑話了。
他需要一個事件扭轉這種局麵,讓夏國人知道,便宜沒好貨。
恰好知道了齒輪廠要去邀請許如意,他就跟周鳳池聯係好了,等在了這裡,隨著他而來的,還有約好的一家夏國媒體記者。
他可不信,許如意的團隊能比得上太陽機床廠的團隊。
到時候寫一篇新聞稿,大家自然就知道,該選擇誰了。
當然,他不能明說,而說的是:“這當然是個好提議,我聽說你們夏國的工廠裡也流行相互切磋,如果我們兩個廠子可以來一場較量的話,相信大家一定很感興趣,當然,如果許廠長不願意,就算了。”
事實是,如果許如意拒絕了,新聞也有辦法寫,就寫燎原廠不敢迎戰即可。
這也是貝爾來的意思,怎麼寫,他來一趟都不虧,這個新聞他都有了。
要知道,玩新聞,他們美國人才是專家!
許如意哪裡知道有記者,她是真的無所畏懼,自然不會退縮。再說,這可是第一次以服務廠的名義服務客戶,如果退了,對服務廠職工的信心也是打擊。
更何況,本來老是自己寫文章介紹服務廠,就很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嫌疑,貝爾自己找上門送新聞,她還帶著薑紅,她乾嘛不應?
她笑著說:“好啊,那就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