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浩打來電話的時候,許如意正在京市,剛剛見完了拍攝廣告的導演邢雲。
那會兒劉曉紅一個人闖京市,甚至都不知道國家台大門朝哪方,自然不認識什麼導演。好在有趙豐年教授牽線,跟他的學生邢雲聯係上了,才拍了那次成功的廣告。
這隻廣告,放在了春節期間,夏國第一部電視連續劇的前後播放,獲得了巨大的成功,讓愛媽拉車和愛寶推車成了夏國的馳名產品。當然,收益的也不隻是燎原廠,廣告的導演邢雲原本畢業後,就在京市電視台擔任編導,不過她年紀輕閱曆淺,一直不得重用。
這隻廣告的成功,讓她發現了自己的潛力,去年她已經停薪留職下海了,開辦了自己的廣告公司——流雲廣告。
這次合作,還是找的他們。
拍攝機械產品和普通生活用品是完全不同的,如今,因為他們的推車廣告引導,國家台的廣告都是故事形式的,一個比一個更動人。可是,機械類產品,一方麵是上的很少,另一方麵,即使是投放了,也都是站在設備跟前,生硬地念念廣告詞而已。
邢雲直接說:“許廠長,你可是給我出了個難題。不過我喜歡這樣的挑戰。”
邢雲可不是那種為了拉客戶什麼都願意的主,她點頭了,那就有了七八分把握,許如意的要求隻有一個:“我希望這個廣告片,不但可以在國內播放,還適合拿到國外播放。”
這真是太難了!
國內外的環境就不一樣!邢雲看著許如意,半天才笑出來:“許廠長,他們都說我周扒皮,我發現你才能壓榨呢。我先去考察一下,再說剩下的。”
許如意原本打算第二天帶著邢雲回燎原廠,沒想到一回到駐京辦公室,就收到了胡浩的電話。
她也嚇了一跳,誰能想到事情居然發展成這樣?
她立刻問:“送去的及時嗎?醫生怎麼說?”
胡浩是又氣憤又心疼,聲音裡都帶著悲憤:“還好隔壁公司的人出來辦事,看見了,幫著忙一起送去的醫院。隔壁不遠處就是京市醫院,沒耽誤時間。說是急性心肌梗死,郭大偉這就是運氣好,否則的話,人就不在了。”
“郭大偉那人你也見過,就是個北方漢子,性格開朗豪邁,他這樣的人,你說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氣成這樣?而且,他是去古田要配件的,他怎麼就在門口,不在辦公室裡坐著,怎麼他在門口暈倒了,古田的人不知道?我怎麼想都不對勁!”
郭大偉那邊顯然人荒馬亂的,自然沒時間細細分說。
許如意也覺得難受,你說要是有非分的要求,被拒絕那是正常的。可郭大偉不就是想買個銑刀嗎?這東西,就是個配件,怎麼能把人氣成這個樣子。
胡浩在電話裡說:“我得去看看這老哥們,問問怎麼回事,要是古田的問題,這事兒不能這麼善罷甘休。”
“我打給你是,知道你在京市有駐京辦,想讓你幫個忙,你在就更好了。他們那邊直接送過去了,身上
並沒有帶這麼多錢,一時間難以湊到,你能不能送點錢過去,否則我怕影響搶救?”
這可是大事,許如意連忙說:“你把地址給我,放心吧,我這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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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京市還不算很大,郭大偉被送去的是京市人民醫院,離著駐京辦幾公裡的距離。許如意直接簽了個借條,從賬上先借了兩千塊錢,然後才讓王石頭送她過去。
這事兒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司機王石頭和助理張超男都忍不住討論:“這古田鐵工所也太過分了,怎麼就把人氣成這樣了?他們這會兒肯定得後悔死了,可那又什麼用,郭廠長得遭老罪了。”
張超男直接說:“你想啥呢。他們那地方的人,要是能悔改,早就給咱道歉了,你聽見他道歉過嗎?我覺得,如果不是鬨得很大,根本不會有用的。”
這話是真的,大抵是燎原總廠如今媒體戰實在是出色,張超男皺眉說:“我們可以對這事兒進行報道,讓大家都看看,他們是什麼樣的公司。這麼欺負咱們夏國人。”
王石頭一聽就點頭:“這個好!就該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他們的真麵孔!看看到時候誰還買他們家的東西!”
不過一提這話,大家都是這個行業的,張超男忍不住歎口氣,情緒歸情緒,事實是事實,“現實是,大部分的夏國工廠,如果外彙夠的話,肯定會優先購買他們的設備的。廠長,我們這次推出的產品,不是跟他們差不多嗎?怎麼咱們才能宣傳宣傳,讓大家買咱們的呢?”
信任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建成的,就譬如他們的機床技術服務廠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可是大家還是不願意試一試他們的機床廠零配件。後來日本機床展他們賣出去了一千多萬的成績額,外加上那麼多媒體的幫助,算是名聲大振,在老舊機床改造方麵,已經成了業內首選。可是,當他們和東陽廠聯合推出數控機床後,大家依舊不願意買單,甚至為了數據的試用,都是通過省廳以贈送的方式攤派的。
廣告很有用,可也需要時機,機床可不是拉車,幾十塊錢買一輛回去試試。是需要極度的認同,才會選擇的。
許如意就說:“咱們一步步來,起碼這試用的三十家,對咱們的產品都是交口稱讚,如果以後他們需要購買數控機床的話,我想會考慮咱們的。現在先去看看人吧。”
車子開得挺快,很快就到了。
許如意直接問了問,就帶著人去了急救室。一上樓,就瞧見了上次見過的平江廠辦公室主任何華,和另一位男同誌,應該也是工作人員。
何華這會兒正在焦急地等待中,聽見腳步聲,抬頭一看,發現居然是許如意,直接問:“許廠長你怎麼過來了?”
許如意就把胡浩拜托的事兒說了,“我已經讓我的助理去交錢去了,先交一千塊。不夠還有。”
一聽有了著落了,何華算是放了一件事,“多謝您了,剛剛一直在催,我們過來出差,渾身就帶了一百塊錢,原本以為足夠的了,結果根本不夠。幸好我們帶著介紹信,郭廠長又是緊急
情況,這才先搶救的。”
許如意就問:“進去多久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怎麼回事?”她還掃了一眼,“就你們兩個,你們不是在古田鐵工所的分公司出的事嗎?他們沒有派人來嘛?”
一提這個,何華簡直氣死了,“他們?!都是他們的事兒。要不是他們,廠長怎麼能氣成這樣?!結果出了事,我在外麵喊救命,他們根本沒人出來,這群人,喪心病狂!”
許如意是真沒想到,開始胡浩這麼說,她還以為是忽略了,沒想到真沒出來。
許如意就說:“你彆著急,仔細說,從頭到尾講一講,你們來了以後乾了什麼,怎麼就今天起衝突了。”
何華深呼吸了一口,才能讓自己不那麼憤怒:“三天前,廠長帶著我和劉悅來了京市後,就定了個離著古田鐵工所分公司很近的招待所,然後就帶著我們去拜訪,說的很客氣,我們停工了,無論如何請幫忙儘快調銑刀過來,總不能開天窗吧。”
“他們態度倒是很好,一個勁兒的說抱歉,給我們添麻煩了,就是不辦事,隻說儘量,廠長就急了,我們生產任務特彆重,目前是四家汽車廠的供貨商,如果我們這裡斷了,人家那邊的汽車怎麼出廠?結果呢,他們……”
許如意卻注意到一點,“你們廠供應哪四家汽車廠?”
何華不知道為什麼許如意說這個,不過她立刻回答了:“南河汽車廠,前進汽車廠,五星汽車廠,還有紅瑞汽車廠。怎麼了?有問題嗎?”
許如意覺得有點問題,可是一時半會抓不到,就說:“沒有,你接著說。”
何華現在是滿腹的傾訴欲,因為實在是太緊張害怕又憤怒了,如果不說出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氣得砸了他們的公司,“他們不辦事,可我們尋思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每天去那邊多待待,對方看著我們這麼不容易,說不定就能幫忙了。”
“哪裡想到,第一天去人家挺客氣,還給倒了水。第二天去,就坐冷板凳了,根本不搭理我們,問就是沒有貨。今天是第三天,等了一上午,對方還是那個說辭,廠長也是忍不了了,直接跟他們拍了桌子,認為他們這是不負責任,怎麼可能賣出去的設備不提供足量的消耗件呢。我們們廠裡現在停產,損失慘重,這個責任是他們背不起的。”
“廠長其實就是想施壓,軟的不行來硬的,總之趕緊開工。”
“誰能想到,對方卻一推三二五,說什麼為什麼你們明知道需要備貨,為什麼不提前準備呢。廠長自然說提前半年就已經預定了,對方說他們的備貨期是18個月,早就通知過了,是我們沒有做好準備。如果有責任的話,也是我們的責任,希望他不要將自己的事情推到他們身上,這是不道義的。”
這話可真是一推三二五,就一句備貨期18個月,他們就啥責任都沒有了?
許如意直接說:“我怎麼記得,我們當時審合同的時候,沒有這條?”許如意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騷操作,都提前避免了。
一聽這個,何華就跟更難受了:“是後來臨
簽約的時候,他們在備注上加的,當時說的好聽,隻是為了避免極端情況,我們也就想著,但誰知道,合同可不管當初怎麼說的,隻要寫上去了,就是合法的,我們才知道吃了大虧。”
許如意都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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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為了這個暈倒的?”
何華搖頭:“那肯定不至於啊,吵完了沒有用,廠長就說你們這樣,我們就得使用其他辦法交涉了。結果對方說,那樣的話,他們就會嚴格按照合同辦事。也就是說,18個月交貨。我們廠進了他們六台數控設備,是如今生產的主力,那不就等於廢了。廠長一口氣沒上來,就倒在門口了。”
何華忍不住扭頭看向了搶救室,“廠長才48歲,那麼年輕,要是真出了事,怎麼辦?嫂子也往這邊趕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交代。”
許如意拍拍她的肩膀,“這邊的事兒交給醫生,為今之計,我們不能任由對方這麼欺負人。”
何華以為她說的是銑刀的事兒:“是,我準備明天有人了,就去他們辦公室鬨一鬨,他們太過分了。不提供配件,我們都倒地都不管。怎麼也要道個歉吧。”
許如意就發現,這年頭的人,是真沒有報警的弦啊。她直接說:“鬨什麼鬨,你能鬨得過他們?言語都不通,如果隻想道歉的話,我倒是有個辦法,讓我的助理帶著你這位工作人員去報個警。”
何華都愣了:“報警?報什麼警?”
“郭廠長不是被簡單的辱罵氣壞的,是被肆意的威脅怒急攻心才出事的,他們怎麼也有責任,更何況還見死不救,怎麼也不對的。更何況,報警還有個好處,一是就是留檔,日後他們不能不承認有這事,二是事兒鬨大了才能解決。究竟怎麼解決,得等你們廠長醒了再商量,但是,得先留證據。”
何華還是有些不理解,不過許如意這麼說,她倒是隱隱約約抓住一點:得留個證據,他們這麼無恥,扭頭不認了怎麼辦?
她就是有些疑惑:“可,我們派出所管的了他們嗎?”
許如意這個倒是知道:“現在改革開放,京市很多外資公司和外國人,肯定是有相關法律條文的,放心吧,怎麼也不可能讓他們在咱們夏國的土地上肆意的欺負人?走不走?!”
這會兒進局子那都是能避就避的事兒,可是……何華看了一眼還亮著燈的搶救室,“報!”
張超男一聽就站了起來,帶著那位工作人員向外走,許如意還讓王石頭帶他們過去,王石頭有點不放心,許如意就說:“把剩下的錢給我,還有哪裡比醫院更安全?”
他們一聽也是,連忙走了。
沒等著報警回來,搶救室的燈就滅了,兩個人連忙起來,醫生匆匆出來,終於露出了笑容:“還好,送來的及時,目前沒什麼大問題了,人已經醒了,不過沒什麼力氣,先讓他歇一歇。”
許如意也鬆了口氣,跟著過去看了看,高大壯實的郭大偉現在躺在床上,看起來一點都不健壯,不過好在,他是清醒的,看到了何華,又看到了許如意,八成猜到了什麼
,衝著許如意說話,聲音不太清楚,有些含混,說的是謝謝。
許如意就讓他好好休息。
倒是王石頭和張超男很快就回來了,直接說:“有值班的民警,對這事兒挺重視的,說是明天彙報後再調查取證。”
這事兒社會危害性不大,更何況恐怕是少有的涉及到外國人的報案,謹慎處理是正常的,許如意就說:“那咱們就等消息。”
等著後半夜,平江廠的人和郭大偉的妻子薑敏就趕到了,不過那會兒郭大偉已經睡過去了,誰也不敢打擾他,薑敏就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看著丈夫。薑敏是個典型的南方人長相,身量窄,細細瘦瘦,背著光,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瞧見她單薄的背,像是被生活壓彎了,弓了起來。
許如意瞧著就不忍,將裝著剩下一千塊錢的信封,放在了她身邊。
薑敏抬頭,她們沒見過,不過她知道,是許如意拿了錢過來幫忙的。
可她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話來,隻是殷殷地望了許如意一眼。
許如意怎麼可能不懂,她小聲道:“沒事,我們在呢。”
病人需要安靜,這裡自然不宜久留,許如意跟何華約定了好了明早來接她去派出所,這才回去。
這晚上睡得並不好,本身就忙活到了半夜,更何況,還有這種讓人氣憤的事兒,這樣的,也不止許如意一個人,他們住的是招待所的雙人間,張超男就在旁邊的床上,也是翻來覆去的,壓的床鋪吱呀響。
許如意就說她:“不早了,睡吧。”
張超男沒想到許如意也沒睡呢,立刻坐了起來:“廠長,我心裡難受,怎麼也睡不著。你說,”她此時的聲音是憤怒中帶著堅定:“就算我們技術不如人,發展落後,他們可以高高在上嗎?今天卡這家的脖子,明天卡那家的脖子,怎麼著,我們夏國進口了他們的設備,就被他們擺布嗎?”
“我有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