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看著許如意的報紙半天,終於停下了收拾東西的手,他想了想後,徑直出了公司。
助理看見了忍不住地叫了一聲:經理?您需要幫忙嗎?因為新任經理已經在路上了,所以這邊需要儘快騰出地方,原先田中很是配合,她還覺得這事兒挺好辦的,沒想到的是,田中居然半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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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一個要狼狽回國的人,如何催促實在是太難了。
她隻能這麼問。
誰知道田中卻並沒有停下:“不需要,我有些事情。”
田中直接下了樓,去了旁邊的另一座辦公樓——那裡有著他們的競爭對手,太陽機床廠。
太陽機床廠是美國的老牌機床廠,曆史悠久,曾經有著良好的戰績,日本機床起步的時候,他們就曾經專門買回過太陽機床廠的機床當做樣本進行分解學習。當然,這種師生關係,在日本機床進軍美國市場的時候,立刻分崩離析。
作為肉搏過的兩個公司,他們的關係一向不怎麼樣。
田中為了在夏國市場跟最早入住的太陽機床廠競爭,還專門研究過貝爾這個人,這小老頭被稱作為吸血鬼,但凡有利益的事兒,他是無所不乾。他敢肯定,這次在美國的謠言,絕對是出自貝爾之手,隻有貝爾才這麼陰險。
但現在,他要去笑話他。
上了樓,他徑直進了太陽機床廠,門口的前台看見他立刻想阻攔,他直接用英文告訴對方:“我找你們總經理,我有話問他。”
說著,就已經直衝著貝爾的辦公室進去了——貝爾顯然已經聽到了外麵的聲響,站了起來,衝著跟進來的前台說:“沒事,關門吧。”
等著安靜下來,田中看著他說:“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呢?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貝爾自然不好受,作為機床行業的人,這一係列事情看下來,他當然明白許如意和自己所謂的合作,其實就是忽悠他呢。
許如意是怎麼說的:“日本人欺人太甚,我知道有禁運條例,我知道高精密機床不可以賣給我們,但是我們所求,不過是能夠使用而已,可是收了我們的錢,卻連工都開不了,這種常用配件都卡我們的脖子,天底下沒有這個道理。”
“我知道你們最近日子不好過,為什麼不配合一下呢,夏國的市場雖然很大,可也就這麼大,日本人跟蝗蟲一樣,已經將美國的市場擠占的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了,現在在夏國也一樣。”
“收拾他們,我們的權利得到伸張,你們也能趁機擴大市場占有率,這是多好的機會?”
不得不說,那個漂亮的姑娘實在是太會說話了,即便跟許如意已經打了很多次交道,已經對許如意太了解了,他還是動心了——就因為了解,他才覺得許如意說的沒錯,夏國本土水平差,德國貨賣的貴,趕走了日本貨,他們的確能獲利!
所以,才和許如意有了這樣一場交易。
楚中就是他找的人,做戲做全套,保證從頭到尾無破綻,效果也是真的好
,夏國人直接怒了,聽說非但古田,就連長崎等幾l個機床公司的業績都受到了影響,而在美國,古田的股票大跌,成交量陷入低迷,他們因為早有準備獲利不少。
本來他這幾l天都在洋洋得意,雖然夏國這邊的客戶跟驚弓之鳥一樣,隻是接觸並沒有實際上的簽下多少合同,可是,意向客戶可是多了很多,他知道,八月恐怕將是日本各機床公司入駐後,他的業績新高峰。
即便夏國機床協會成立的通知下達,他也沒覺得如何——這麼受欺負了,肯定是想要振奮一下。
但是,對此貝爾表示看多了。
夏國這幾l年並不是沒少想要振興機床市場的,1981年,燎原廠在日本國際機床展拿回了1200萬美元的訂單後,夏國很多機床廠都動了這個念頭,1982年的國際機床展,許多夏國機床廠都出去了。
他們顯然是了解過燎原廠的路數的,想要走同樣的路徑,但彆忘了,燎原廠賣的最多的,其實還是舊機床改造的數顯裝置和相關服務,其他的零配件都是搭配賣的。
而燎原廠的數顯裝置,在夏國已經是佼佼者了。
他們的產品不如人,哪裡競爭得了燎原廠,更何況,零配件也不是都能賣,還涉及到專利。
所以,熱了一年後,願意出國進行參展的機床廠就隻剩下幾l個真正有點實力的了,這股熱潮也就退了。
正因此,貝爾覺得這事兒,跟出國參展一樣,受刺激了,振奮振奮,發現不行,又恢複原樣,他根本沒當回事。
可誰能想到,卻突然傳來了燎原廠燎原一號申請評測的消息——他和許如意雖然關係一般,但沒少通電話,可卻從來不知道,他們的數控係統到了可以跟古田鐵工所使用的數控係統相比擬的程度!
聽說這款數控係統,放在了30家工廠試用,大家以為是東陽廠的——東陽廠之前也有數控機床,是裝備的日本進口數控係統,所以根本沒往燎原廠那邊想。
但現在他可知道了,這一出出一幕幕,自己還樂呢,全為許如意做嫁妝了。
這個小狐狸!
拿著他當踏腳石了。
貝爾此時心中是無儘的憤怒,正準備給許如意打電話,縱然吃虧吃定了,他也得把這口氣撒了,哪裡想到,田中闖進來了,還衝他說這樣的話,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貝爾皺眉看著田中:“田中先生,請你嘴巴放乾淨點,這裡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田中此時此刻,有對知道真相後的驚怒,也有對貝爾的遷怒,當然,他來這裡自然不全為了發泄怒火的,在怒火之上的是生存問題——回去他就要徹底被冷藏了,他怎麼可能甘心呢,他現在需要一個同盟者。
“我相信你並不這麼冷靜,你以為幫助許如意驅趕了我們,就可以得到市場,但是你看看,從電視台報道開始,她這是連環計,將咱們都算計了,你甘心嗎?”
貝爾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夏國古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古
田失敗,你此時此刻可以無動於衷,但你以為趕走了我們,你們的日子會好過嗎?”
愛好夏國文化的貝爾腦海裡又浮現出了一個夏國古語:覆巢之下無完卵。
田中準備接著拱火,貝爾已經不想再想起任何不詳的夏國古語了,他直接打斷了:“說說吧,你要乾什麼?”
“他們拿著我們做標本,然後對號入座,用我們的信譽來給自己的產品做標注,給自己的機床增加可信度。無論他們到底能不能達到我們的同等標準這都不是一個好信號,我認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說完,他以為貝爾會讚同,豈料貝爾卻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田中先生,請你記得一點,被夏國政府針對的是古田鐵工所和日本的部分拿著供貨當要挾的公司,而不是太陽機床廠。你不覺得這個提議很可笑嗎?”
“他們說燎原廠的數控係統很好就真的好了?為了這個他們說,難不成要讓我們和你們聯手?我認為你最該乾的事情,是收拾行李。”
田中哪裡想到,貝爾是這樣的態度,他皺著眉頭:“貝爾,輕視夏國就跟輕視日本一樣,你們會後悔的。”
貝爾直接站了起來,開門:“抱歉,我沒空接待你。”
顯然,多說無益,田中扭頭就離開了。倒是貝爾站在原地,眉頭微微皺著,趙竹青走了過來,小聲問:“真沒問題嗎?”
貝爾這才顯露出他的擔憂:“許如意的確是個勁敵,她太過狡詐,不按常理出牌,偏偏還有些真本事,我們需要進行防備,不過,放心,這不代表我們要和傻子合作。先想辦法看看他們的樣機吧。”
對這台樣機的期望,其實不僅僅是行業內。
機床這個行業很重要,但說真的,因為太基礎了,原先很多人並不關心。
可平江廠這事兒鬨得這麼大,郭大偉又這麼可憐,現在誰不知道夏國的機床業不行,被日本人欺負了?
所以夏國機床協會一出來,就受到了跟平時待遇完全不同的矚目。
原先這樣一個行業協會的成立,充其量在新聞上播一播,可是現在,非但國家台和各省台都播放相關新聞,還都費了時間解釋了這個協會的作用和意義,連帶各報紙也都登出了一些相關情況。
這幾l天,彆說本行業和相關行業,就是其他行業的,也會議論兩句:“哎你知道嗎?那個機床協會成立了?你說這樣,我們國家的機床是不是就能發展了?就不會有郭廠長這樣被欺負的事情了?!”
“真想看到那一天,咱們的工廠定咱們自己的機床,再也不受這些鳥氣!”
“你還是想的太少了!”另一位笑哈哈地說道,“我期盼著,咱們的機床從夏國出發,直接衝上國際,打的日本美國落花流水!”
這一說,正在給顧客改褲腿的大姐笑著停了下來:“你可真敢想!”
“你就說你想不想有這一天吧!”
大姐愣了一下,狠狠點點頭:“那誰不想?!”
而這樣的對話,在無
數地方發生,用陸時章的話說:“這真是眾人矚目。”
這會兒的陸時章就坐在機械部甘裕林的辦公室,甘裕林笑著說:可不是嗎?他們都說小許同誌在營銷上很有天賦,我原先覺得是不錯,你看無論是推車還是鍋爐,她都能彆出新意,這麼多年的廣交會,燎原廠愣是冒了兩次頭。?_[(”
他伸手去拿茶葉,陸時章連忙過去幫忙:“我來!”
甘裕林也跟他不客氣:“隻是我沒想到,還是沒有看到她的全部優點。”
陸時章也有自己的擔憂:“不過現在也有些聲音,認為她為了燎原機床廠的數控係統,得罪了日本人,恐怕會遭到日本人的反撲。”
甘裕林哼了一聲:“他們這是杞人憂天,是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郭大偉的事情令人氣憤,可是如果是過去,除了斥責外,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國情如此啊,又想用先進的設備,又技不如人,那受委屈是必然的。”
“可小許同誌是狠狠地回擊了他們。但如果隻看到了她的回擊,那這個人的眼光必然是淺顯的。”
“敢於回擊不在於我們想到了多麼縝密的辦法,三十六計自古有之,有人用就能成功,有人用卻屢戰屢敗,真是技不如人嗎?那是實力不到。沒有燎原廠的數控機床,沒有可以替代他們的信心,這局是怎麼都不會勝的。”
“所以啊,這些人還是對我們的實力認知不夠。你上任後,還是要在這方麵,多多引導宣傳該引進的引進,不該引進的,不要盲目上項目。”
陸時章此次回京,就是調任回京了。
他原本就是機械部的乾部,外派三年,回來後就任國際貿易司司長,專門負責進出口貿易。
陸時章點頭:“是,我知道的。”
甘裕林又問:“你走了後,誰接班呢。燎原廠在南河能發展起來,跟你們的一貫支持分不開。這種關鍵時刻,千萬不能掉鏈子。”甘裕林想著許如意給他的報告,報告分為兩份,比他要的多一份。
一份就是那天兩個人的談話,許如意將其更總結了出來,還加深了思考,更具有條理性。他將這份報告拿到了會議上,經過了大家的討論,才有了夏國機械協會和相關章程。
另一份則是出乎他的意料,是一份對於燎原廠現階段研發的總結,和對於燎原廠五年內的規劃。現階段的他其實都知道,無論是八位微控製器數控係統的測試成功,還是十六位微控製係統的研發,都是掌握之中的。他感興趣的是許如意提到的32位微控製係統,以及加工中心和柔性係統,如果這些能夠在五年內做到,那麼夏國的數控機床絕對不再受製於人。
陸時章把茶泡上,這才說:“這個您放心,接班的人您恐怕也有印象。”
“哦?”甘裕林有些驚訝,“誰?”
“叫做張維,原本是肅南市機械局局長。”
甘裕林一聽就恍然了,他記起來了,“是位很優秀的領導。這下我也放心了。”
許如意也是剛剛收到消息,說是陸時章調
任機械部,這消息來的太突然,許如意知道陸時章肯定不會常久的在南河省待著,可沒想到很快,她打過電話去,那邊是小趙秘書接的,笑著說:“許廠長,我們陸廳長已經去就任了。讓我跟您說,有事到京市來國際貿易司找他。”
許如意點點頭,也沒多問,這種職務調動的事兒本來就很敏感,反正知道去哪裡找就行。
隨後許如意就放了電話,尋思過幾l天去機床協會進行評級的時候,正好可以給他賀喜——夏國機床協會的評定標準非常嚴格,需要提前將三台樣機送至協會,東陽廠那邊已經過去了,許如意作為了燎原一號係統的出品人,自然也要跟去。
不過聽胡浩說,因為第一批報名者特彆多,那幾l天機床協會可能人多的不得了,需要等待的時間也比較長,正好去看陸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