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加糖(11)
周一,顧千俞起了個大早。
對於她來說,這是全新的一天。她在國外苦讀兩年,無非就是為了找份好工作。進電視台當主持人在她的預期之內。
在當下,除了章秋白這點小枝節,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她對著鏡子精心化了個清透的夏日通勤妝,薄薄一層粉底液打底,眉毛和眼妝描得很淡,接近於素顏。
都說化妝的儘頭就是偽素顏。比起濃妝,清新養眼的淡妝才是顧千俞的最愛。
口紅是整個妝麵的最後一步,也是點睛之筆,必不可少。
今日妝容就該搭配她前幾天剛買的裸茶色新口紅。
她下意識去拉化妝盒最下層小抽屜,那裡整齊擺放著七八支口紅。
這是她全部的家當。不像閨蜜何小穗,對口紅有著狂熱的喜愛,各個品牌,各個色號,甭管實用不實用,家裡買了一大堆。
而她隻買日常色號,這幾支口紅換著塗。
這些口紅裡卻沒有那支275,裸茶色。
顧千俞翻遍梳妝台,抽屜的角角落落都沒放過,還是沒找到。
她新買的口紅,還沒開封,它就不翼而飛了。
口紅沒長翅膀,它當然不會自己飛走。一定是她放在了某個地方。
她對著化妝鏡,仔細回想口紅的行蹤——
從店裡買完口紅出來,她和樂樂要去逛超市,就把它存在了超市的儲物櫃裡。然後去超市,後麵又遇到了章秋白,他送她和樂樂回家……
口紅最後的位置是在章秋白的車裡。
那天上車,她隨手把裝有口紅的紙袋放在了後座上。
下車時,她趕著去後備箱拿護膚品,口紅就給落下了。
好幾天過去了,她直到今天才發現口紅丟了。好巧不巧的,偏偏就落在了章秋白車裡。
關鍵這幾天章秋白也沒跟她提起口紅,興許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它。
這就尷尬了!
要去找章秋白拿回來嗎?
問題是她一點都不想麵對她,隻想離他遠遠的,相安無事,互不打擾。
還是說她乾脆不要了?
可這支口紅是新買的,她一次都沒塗過,就這麼不要未免太可惜了。
幾下糾結,權衡利弊,顧千俞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口紅丟了就丟了,大不了再買支新的。讓她主動去找章秋白,她萬萬做不到。
她換了支口紅,同樣溫柔的蜜桃烏龍,低飽和度顏色,非常適合夏天。
有了精致的妝容,還得有合適的穿搭。
衣著方麵儘量休閒簡約,薄荷綠半袖襯衫,搭配白色西褲,腳上蹬一雙輕便板鞋,中規中矩的打工人穿搭。
收拾得當,顧千俞開開心心下樓。
工作第一天,她的心情很美麗。
舉著手機拍了張自拍照,美美的發了個朋友圈。
顧千俞:【打工人的第一天。(開心到飛起)】
閨蜜何小穗立馬送上紮心評論——
何小穗:【恭喜加入牛馬大軍!】
顧千俞:“……”
飽受職場傾軋的何小穗同學,她眼裡早沒光了。熱情消耗殆儘,如今隻剩下疲憊和麻木了。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顧千俞也會和閨蜜一樣,化身底層牛馬,不堪重負。
然而在今天,在這一刻,她對自己的工作還是非常期待的。
母親去世後,她從豫章的一座十八線小縣城來到青陵外婆家,求學十六載後,又隻身前去悉尼留學,最後從悉尼回國,入職青陵電視台。
她走了很長一段路,過往艱辛不必回首。這份工作是她為自己爭取來的。
——
舅舅王治軍已經為顧千俞煮好一碗三鮮餛飩。
熱氣騰騰,飽滿的餛飩浮在清湯裡,像是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鼓鼓囊囊擠在一塊兒。
她揭開玻璃罐子,從中舀一小勺辣椒油。紅油鋪開,香氣撲鼻。
她胃口大開,快速搜刮完一碗餛飩。
胃裡充實,顧千俞的好心情加倍。
她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見她吃完,舅媽張蘭芳這才拿出一張銀.行.卡推到她麵前。
顧千俞抬眸瞥一眼,脫口而出:“舅媽,我有錢花的,您不用另外給我。”
這些年,舅舅舅媽類似的補貼顧千俞收到過不少。大學四年,留學兩年,父親從未沒斷過她的學費和生活費。縱然如此,舅舅舅媽還是怕她沒錢用,總是明裡暗裡各種補貼她。
她已經畢業了,馬上就要參加工作,實在沒臉再收舅舅舅媽的錢。
張蘭芳柔聲細語,“這是這些年你爸爸打回家裡的錢,你外公外婆沒舍得花,都給你存了起來,差不多有二十五萬。我和你舅舅又往裡添了點,湊成三十萬。這些錢你拿去不管是買房買車,還是另做打算,都隨你自己安排。你現在回國了,又簽了電視台,往後花錢的地方多,總不好太拮據的。”
顧千俞安靜聽完,鼻頭發酸,眼眶微紅,差點淚崩。
都說有個好舅舅,不如有個好舅媽。這麼多年舅媽完全把她當親閨女對待,視如己出,凡事都想著她,為她考慮。母親早逝,舅媽承擔了母親的責任,給了她全部的愛。
當初她要出國留學,外公外婆堅決反對,不想她一個女孩子走那麼遠,不安全,怕家裡照顧不到。
是舅媽幫她說服了外公外婆,送她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