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累了嗎?快吃些飯,一會兒洗過澡睡下吧,洗澡水已經熱好了。”
“嗯……嗯!謝謝你,彌豆子。”
灶門低頭望味增湯上隱隱約約的倒影,笑的勉強又困惑。
“大概是真的累了,我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情。”
“什麼呀?”
旁邊和幼弟滾在一起玩耍的炭吉詢問:
“劈了很多柴,賣了很多錢,所以今天我們有味增湯吃!之後就沒什麼了吧。”
“但是我總覺得忘了什麼非常重要的事。”
灶門喃喃,“好像是些我不得不去做的事,如果不做的話,會後悔一輩子,就像”
他後麵說不出來了,再後來的部分像被撕掉的書頁,任憑他如何回想,無論如何也記不起。
“就像?”
“就像,那個冬天……?”
灶門自己都無法篤定地說出口。在他短暫的十幾年中,尚沒有遇見足以後悔一輩子的事情才對。
“打住!”
弟弟的手呈手刃砍上他的頭頂。
“彆鑽牛角尖,記不得的事情不重要,不重要的事情記不得,快去洗澡!洗完之後我去洗!”
“炭吉,怎麼能隨便打人。”
弟弟的手太疼,砸的灶門溢出生理性眼淚,抱怨著。明明是疼痛的抱怨,他在說這話時,心中卻沒有絲毫不滿,反而升起一股闊彆重逢的酸澀。
“彆說教啦!”
最後,灶門被炭吉半推半就地推進了浴室,連剩下一半的味增湯都來不及喝。
哪怕忘了一切也忘不了挨餓滋味,原本昏昏欲睡的少年光著膀子在浴盆裡精神一振。
“炭吉,我的味噌!”
“知道啦,我會幫你喝掉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因為今天入冬,賣炭掙了好多錢,媽媽才破例給大家做了味增湯的……即便滿心不舍,又心疼弟弟許久吃好一次,灶門鬱悶地躲到水下,咕嘟咕嘟地冒泡,不聽外麵聲音,強行把味噌讓給弟弟。
臨冬的當晚氣氛異常好。
炭吉就睡在灶門身側,抱著枕頭,滾來滾去,哼著歌,心情明顯不錯。
“很開心嘛。”
灶門將炭吉甩開的被子重新給他掖好。
“當然啦,我馬上就十二歲,媽媽說可以幫哥哥一起砍柴了!從那天起我也是哥哥了!”
炭吉說這話時,眼睛都泛著光,恨不得今晚就長成哥哥那麼高,最好竄成一米八。
然而,灶門清楚人跡罕至的深山比弟弟想的危險太多,稍有不慎就會受傷,處處可見的獵鉸,讓人暈頭轉向處處一模一樣的森林,更彆說成群結隊的野獸。他想果斷地拒絕弟弟,但弟弟那雙泛著光,比今晚的月亮還亮的眼睛讓他說不出話,憋了半天,他隻得心虛地移開眼,曲線救國。
“但是,但是不僅是媽媽,還有大哥,你要問過大哥的意見才行。”
炭吉一愣,迷茫的反問:“大哥?”
“青向哥,除了媽媽不是一直是青向哥操持家務嗎,假如他拒絕,你就得留在家”
弟弟迷茫又懷疑的視線中,灶門逐漸失去了聲音。他盯著自己手心的掌紋,混亂又斷續的記憶在腦子裡混做一團,理不散又解不開。
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偏偏有個身影,陰影中靠牆而坐,有一股藥香,像媽媽一樣溫柔的目光,如重疊的相片,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青向……
是誰?
唰
大力拉開拉門的聲音驚醒了失神的灶門。
“哥哥!”
額發紮起的女孩站在那裡,形容慌張,鬢角冒著汗。
“後院……後院突然出現了奇怪的門,門後麵還有好多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