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
火光一閃,日輪刀和鐮刀刀刃相交,陷入到微顫的僵持。
毒已經注入上六鬼的脖子,破壞性的毒液即將流滿他的全身,胡蝶不用再東躲西藏,她直直對上那隻鐮刀。兩人離的很近,不足幾十厘米,妓夫太郎看到胡蝶眼裡真切的笑,還看到笑意下不斷醞釀的憤怒。
“上六先生,我後悔了,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讓我們說說話吧?”
胡蝶說的溫柔,側身半步,重又架住妓夫太郎再次砍來的鐮刀。
妓夫太郎臉色鐵青。
“我和人類沒什麼好說的。”
“這樣嗎?”
胡蝶突兀後躍了半步,她在蒙蒙天色下背著光,隻能看到嘴角經久不變的弧度,好像用尺子和刀刻上去的一般,和她記憶中越發清晰的女性微笑如出一轍。
“那就沒辦法啦,隻能讓您再慢一些,願意好好和我說說話了。”
胡蝶沒有給青向打手勢,青向卻明悟了她的意圖,他重新對上望遠鏡的視野,將槍口微抬。
他沒見過蟲之呼吸,自然也不知道幾秒後才是攻擊,兩人沒有任何配合的默契,隻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
胡蝶的手腕靈活到可以在幾秒內瞬間爆發出數次砍擊,以人眼看不清的速度,隻能聽到刀刃劃破空氣的嗡鳴,一擊連著一擊。有幾次因為太快甚至連在了一起,總共隻聽見四次聲響。
“蟲之呼吸·蜻蛉之舞·複眼六角”
妓夫太郎抬臂架刀,一共六次的斬擊隻有最後一擊落在了手腕,擦出一道血口。六擊已經斬過子彈才來到妓夫太郎耳邊,被他輕易避開後順勢向前,鋒利的鐮刃擦過胡蝶的左肩,從下巴長長切割到小臂,血液瞬間從深可見骨的割傷中湧出。
胡蝶後退和跳起的動作連貫輕盈,她從地麵倏地高高跳起,血液順著手腕從空中如雨點湧落,她的日輪刀劃過新月的弧度,數百隻蝴蝶憑空而起,圍攏在她身邊。視野無阻攔的空中,胡蝶抬起左手,收起拇指,四隻鮮血淋漓的手指清晰可見。
於是青向的手按在了扳機上,在心中從四倒數。
明明在無處借力的半空,胡蝶卻好像停在了那裡,一秒,數千隻漫無目的的蝴蝶瞬間對準妓夫太郎,日輪刀裹挾著撲閃的蝴蝶,在半空劃過一閃,這是兩秒。
蝴蝶翻湧成群,撲閃的蝶翼像是海浪,巨大浪花朝著地麵的鬼直直拍去。三秒。
刀刃相擊的聲響和火藥爆開的聲音同時響起。
輕薄的刀刃隻是從鐮刀前經過,擦過鐮刀的側壁,最後從妓夫太郎左脖拉過。他要躲,但右身的退路恰好被彈道封鎖,退無可退,妓夫太郎拔出刺進女人小腹的鐮刀,手指捂著脖子,大量渾濁的血液從他的指縫湧出。
胡蝶就像蜻蜓點水,踮腳落在附近的屋頂,她甩刀甩掉汙濁的血液,小腹和左肩滲出的血液浸漫羽織後就沒有再流——呼吸法的一點止血小技巧,僅僅是止血,傷勢還在,但她現在不在意那個。
她用手比在嘴邊,“莫西莫西,上六先生,現在可以和您聊一聊了嗎?”
妓夫太郎死死瞪住女人,那恐怖又腥粘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被這樣駭人的眼神鎖定,胡蝶卻噗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
“請不要這樣看我呀,您知道嗎?我這行是為您特意從富士山趕過來的。我聽說您是上弦,就非常,非常,非常想和您聊聊天,雖然隻是上弦之六,算不得什麼,不過我想多少會知道些關於上弦之二的事情吧?
“那位,聽說叫做童磨的上弦之二。”
胡蝶的聲音輕極了,悠悠揚揚,像蒲公英,乘著風從妓夫太郎耳邊經過,又在經過的那一瞬間爆開,露出其中死死壓抑了多年的憤怒與殺意。
“……童磨大人?”
妓夫太郎慢慢在地麵站穩,手指遮掩下的傷口正緩慢愈合。他嗤笑著:
“他已經不是上弦之二了,你們獵鬼者的情報真是‘及時’,因為這個才越來越弱?”
“您真的知道!”
胡蝶雙手合十,喜悅不似作偽,混沌的殺意和少女的靈動混在一起,憑白看得人發寒。
“可以告訴我有關他的事情嗎?”
“可以,為什麼不可以?”妓夫太郎沙啞著嗓子,嗤嗤的笑,胡蝶和青向以傷換傷天時地利換來的傷口恢複的隻剩原來一半,這一半還正蠕動著交合,“自從那位當之無愧的最強之鬼到臨,童磨大人已經落至上弦之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