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骸刃沒有對黑死牟的選擇做出評判,僅僅帶著副微妙的神情。
流動成液體的血肉悄悄從枝丫的縫隙中探出,猛地刺出,又在途中變形,化形為張大嘴巴的食人花,倏地吞下半身焦炭的劍士。
“喂!”
漆黑枝丫蔓生,泥土上遍布堅硬枝丫織成的網。不死川用力蹬了蹬地麵,確定足以承受跳躍的衝擊,然後刷的擺正刀。青色烈風帶蜷曲的弧度憑空浮現,如不定型的風呼嘯耳側。
“彆當我死了一樣光明正大地升級!”
‘食人花’被人從從中間攔腰折斷,漫天血霧從斷口噴出,噴了來不及躲閃的不死川一身,還有極地進了嘴。
“呸、呸!”他嘴裡吐著,勉強掙眼看折斷的食人花,卻隻看見乾癟在地的兩塊斷皮。
“?”
不死川倏地要睜兩眼去看,忽而感到腦後微弱而刺骨的風。
澄黃的虛幻月牙刷過最後一刻矮身的不死川頭頂。幾片碎發輕輕揚揚落了地。
不提輕飄飄的碎發,不死川立在崎嶇的枝丫網上,尚且沒有站穩,沒有任何間隔的下一擊月牙已經迎至他眼前。
……來的正好!
不管不顧自己還沒站穩,就這樣以一種將要跌到的姿勢強行揮出風之刀型,不死川的眼睛瞪得像鱷魚,布滿血絲。
不完全的風刃半隱半現,就要迎擊月牙。兩者在半空相碰,“刺啦”,月牙如過無人之境從中橫斷風刃,切豆腐般直衝不死川。
最後關頭,一隻手和一隻流星錘同時出現,分彆扯著不死川的領子後撤和阻擋月牙。
扯領子那隻手的主人不甚體貼地粗暴把他拽至一邊。
“在不明對手的狀況下魯莽行事……你活到現在真是福大命大。”
“啊!怎樣!你、”
開口就要罵,想想自己剛被對方救了一命,不死川很努力很努力才憋回了嗆聲。
“……你說怎麼辦!”
他不想承認也不想交付信任,但僅憑餘下的戰力不足以剿鬼,的確需要杯骸刃的幫助。
這個既定事實讓他不甘地咬緊了舌根,在心裡‘嘁’聲——為不得不求助於鬼的廢物自己。
“杯先、”
甘露寺才反應過懷裡還有個青向,手忙腳亂地捂住後者的耳朵——剛要起身的時透被這下攔的跌回去。
“那個、由我們阻擋上弦之二,你剿殺鬼王…這、這樣可以嗎?”
不似先前收斂的氣勢,她第一次直麵氣勢全開的上弦二,如此清晰地明悟對方是‘鬼’,而且是絕對無法戰勝的對手,緊張地有些口齒不清。
……請絕對不要是敵人啊。
剛剛的上二戰場中,悲鳴嶼是主力,自己力氣流失對方卻突生勇武,他稍稍後退幾步,不禁低念一句‘阿彌陀佛’。
無人與之纏鬥的上弦之二……已經看不出曾經黑死牟的相貌了。
詭異的瞳孔花紋爬滿他的外衣,裸露在外的皮膚全是深褐顏色,尖銳的犬齒長探出上唇,頭頂鑽出漆黑對天生長的犄角,月牙狀紋路自看不見的臉側向中蜿蜒。
比剛才強了不止數倍,本來走下坡路的身體重歸比先前還高頗多的巔峰。肉眼可見的強大。
“是啊……怎麼辦呢。”
杯骸刃雙手揣進垂袖,凝望了黑死牟半晌。
並非妄圖完全倚靠外力,隻是如此緊張氛圍下,眾人不自覺擰緊了心神等待答案。
但是有意無意被幾人寄寓了希望的男性突然一聳肩。
“我也不知道。”
極度緊張的氛圍迎來絕對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死川差點原地摔倒,憑身體的柔韌強行複穩,就要扯杯骸刃的衣領——被後者輕輕鬆鬆躲過。
“你開什麼玩笑!”
“杯、先生。”
眼睜睜看著上弦二的皮膚愈發深黑,黑濃濃的氣旋逐漸聚集,甘露寺就要維持不住語氣的平穩,差點咬了舌頭。
“現在、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
剛剛無聲注視杯骸刃的富岡收回視線,沉默著重向黑死牟橫刀。
悲鳴嶼低低歎了一句,“阿彌陀佛”。
“沒開玩笑。”
陳述的男性表情的確不像玩笑,更像在思考。
“我的大半心神都在和鬼舞辻對峙,餘下的實力不足以壓製黑死牟……分出血肉的鬼舞辻本體根本沒減弱多少嘛,看來是我夜郎自大,以現在的我根本打不過豁出去的鬼舞辻。”
但是他的語氣又輕浮如笑話,兩相矛盾,讓不死川遲疑地蹙眉。
“怎麼……這樣……”
甘露寺的指尖稍稍縮回。
……連他們全體一起上也無法打敗的杯骸刃都這樣說……
一直不敢輕易插口的灶門茫然環視周圍寂靜又陰沉的氛圍。
尖細又隱約的笑聲從黑枝網下傳來,惡意又愉悅。
“對,就是這樣,你們無法打倒我,世上沒人能打倒我,能打倒我的已經死了一百、二百、三百、幾百年了!甚至沒人記得他!”
不死川青筋直冒,就要再衝上去讓他物理閉嘴,這時,經曆過狂風和衝擊衝刷,哪怕被攙扶也搖搖欲墜的男人硬撐著站起身。
“杯先生。”
原本溫潤的嗓音此時太過虛弱,短短幾個音節也像是奪走全部力氣,不住喘息著。
全場目光不自覺投向那肉眼可見命不久矣的男人。
“……主公大人。”
但是即便奄奄一息、命在朝夕,產屋敷嘴角仍舊掛著淡淡笑意。
“您這樣說、一定是、想到了什麼辦法吧,請不要再捉弄大家了。”
“……”
這樣發展也不錯。
杯骸刃嘴角也掛了笑。
“有什麼辦法…是啊,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