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湯顯祖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連忙走到湯望同老族長跟前,拱手說道,“幾位,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我們借一步說話,你們這麼多人找過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說來話長,等見到你們族長來了我再和他細說。”湯大管家說道。
他們之前送了信去給上河村,但不知道路上出了什麼意外,這信竟然還沒到。
此時上河村的族長湯望河還不知道人即將找上門了,他正準備出麵給湯大強家撐腰去呢。
驢蹄兒“噠噠噠”聲中,他趕到了袁家門口,和等在門口的眾人迎麵碰上。
完全沒有想到湯大管家會出現在這裡,湯望河連忙就想請人上車和自己回村細說,一時就顧不得院子內還等著他分家的眾人。
還是湯大管家連連催促,“你趕緊把眼前這場分家處理好,我們族人還在外麵休整,人馬都還要歇息一下,不著急的。”
剛好他們也想看一下熱鬨,順便觀察下這沛縣湯氏的族長和族人們的行事作風。
湯望河這才壓下心切,先轉頭去處理分家事宜,帶著族人就往袁家院門內走去。
轉過身的瞬間,他沉下臉,在族人們的簇擁之下,背著手走進院子裡去。
掃視了一下混亂的現場,見除了湯大強有點擦傷之外,其他族人都沒有受傷,才稍微放心一點。
然後便徑直走到袁韋德跟前說道,“事情我都聽說了,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法理情理都要重新分,今天我托個大,主持把這家重新分一下,袁老弟你看行不行?”
他隻看向袁韋德,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當事人宋老爹,搞得一邊的宋老爹一臉訕訕。
袁韋德的小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見過來的湯家人人多勢眾,更彆說院牆外麵站著看熱鬨的據說還有五百人,權衡一番,隻得放下之前淩人的氣勢。
接過話說道,“他們家特殊,涉及到我們袁湯兩族,因此把你老人家叫來,相信你會公道處理,我們大夥兒可都看在眼裡的。”
他解釋了之前為什麼要把湯望河也叫來,但話裡麵還暗含了給人戴高帽的意思。
湯望河沒在意他話裡有話,開門見山地說道,“當年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在座的年紀大的也都清楚一些。我們湯家可是給了十五畝口糧田給大強的,另外家裡的家當也都讓他宋裡仁帶走了。”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這些舊賬就不翻了,隻說如今這分家,就該按照律法規定均分,分成四份,大強他們家帶走一份,至於這房子院子大強他們就不要了,袁老弟你看如何?”他隻想快刀斬亂麻,懶得和他們迂回。
這和之前的提法一樣,其他人沒說話,隻袁氏小聲嘟囔,“這房子本來就是我袁家的,本就不該分他,咋還算是他不要了?”
不過忌憚兩邊族長,一時就沒有大聲說出來,邊上人也就當沒聽到。
見大家都沒出聲,湯望河便繼續說道,“既然兩邊都同意,那就今天把這個家分了吧,剛好大家夥兒都在,也一起做個見證。”
袁韋德的小眼睛眯著考慮了下,點點頭以示同意,一邊的袁家眾人也不好站出來反對。
見如此,湯望河接著說道,“首先便是這大頭田產,之前隻分給大強家兩畝顯然是不合適的,你們袁家開始就不該這麼辦事!”語氣裡帶了幾分責備。
他雖然六十多歲了,聲音卻中氣十足,在場的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加上當族長多年,自有一股氣勢在內,此番話一說出口,沒有誰敢頂嘴。
他身後的湯家眾人自然都點頭認同,可不是就太不公平了嘛,哪裡有這樣做人爹娘的,尤其那宋裡仁還是親爹呢,就這麼對自己兒子孫子,不給人留活路嘛。
虎毒尚不食子,他這做的可真的是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就連袁家有幾個人都忍不住心裡也覺得之前分得不合適,隻不過暗暗壓住沒表現出來。
袁韋德不禁也被這話說得紅了下臉,之前最開始分家的時候,他便知道不公。
不過礙於被分出去的是姓湯的,想著自己族人沒吃虧,便沒有過問,這才讓事情一步步發展到如今下不了台的地步。
他作為一族之長,如果是他們袁姓內部的事情,遇到這種明顯不公的事情早就插手了,想到這忍不住又暗瞪了一眼宋老爹。
不過轉瞬他臉色又恢複正常,隻問道,“那依你看,這田產應該怎麼分?”
“宋裡仁家如今水田四十畝,均分成四份,就把靠近上河村那邊的十畝分給大強吧!”湯望河說道。
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如今可沒有秘密,誰家多少田地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行!”袁氏實在忍不住,眼見著最肥的田就要被分走了,連忙跳出來阻止道,“哪裡有把上等田都分給他們一房的道理!”
說完便瘋狂使眼色讓宋老爹去說幾句,奈何宋老爹一直縮著脖子,假裝沒看見。
眼見這老男人不給力,袁氏隻得自己氣鼓鼓地繼續站在外麵,眼神哀求的看著自家族長,希望族長能幫忙拒絕。
袁韋德剛要開口,湯望河則抬抬手,示意自己先說,“你們要是不願意的話,那我們就把那些陳年舊賬好好算算。”
“當年從湯氏帶過來的十五畝可都是上等田,按照律法我們族裡是可以全留下的。”
“那現在就不說分家的事情,隻說你們要把這十五畝都還給我們湯氏,不然的話,我們就去見官!我這裡可有當年你宋裡仁的簽字畫押!”
湯望河沒有搭理袁氏這個蠻不講理的潑婦,隻盯著縮著脖子的宋老爹說道。
二十多年前,宋老爹要再“嫁”,按說是要淨身出戶的,還是湯氏大度讓他把良田都帶走了。
但湯氏也防著他,走之前是讓他簽字畫押了的,保證這十五畝田歸根到底還是湯氏的,白紙黑字上寫著。
宋老爹囁嚅了兩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湯望河說的確實是真話。
在場很多人都不清楚這一茬,就連湯大強都不知道,頓時都有些驚訝。
悄悄站在後麵的湯小米不由得暗暗豎了個大拇指,這湯氏不錯嘛,竟然還留了這麼個後手,現如今自己這邊又更加有理了。
院牆外的湯望同等人也不由得暗暗點頭,隻覺得這支湯氏家風挺正,當年沒有吃絕戶,反而大方讓人把田都帶走,隻為了讓人孩子好好長大。
同時做事也很有章法,不僅僅是一味的大方,那麼多年前就知道留了後手,如今就可以拿出來為族人爭取到應當的利益。
而聽到這麼算,竟然要把十五畝水田都分出去,還都是上等良田,袁氏如何都不想答應了,急忙說道,“這些都是陳年舊事,誰記得那麼清楚,都不作數了!”
“雖是陳年舊事,但都是白紙黑字寫好的,還有你家男人的簽字畫押,豈可一句記不清楚就能抵賴的。”湯望河不急不緩地說道。
順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他早預料會有這一出,提前就把當年的契書都翻了出來。
眼見袁氏再也說不出話來,袁韋德隻得出來打圓場,“既然如此,那便按照湯族長所說的,按照四份分吧,大強畢竟也是這老宋的大兒子不是嘛。”
“袁族長爽快!那我們也退一步,不再追究十五畝的事情了,隻把挨著我們上河村的那十畝都給大強,另外上麵的這一茬糧食也都歸他們,畢竟當初種的時候人家沒少出力,你們看可行?”
實在是他知道如果強硬要十五畝,說不定也能要到,但到底難度更大,不知道會如何這挺,索性就按之前商量好的,隻咬定要十畝。
宋老爹和袁氏隻得點頭答應,生怕再多說幾句就真的要還十五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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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大強和陶秋菊則暗自高興,太好了,不僅十畝田,還有十畝田上麵的糧食,收回來的話,就夠他們度過這個冬天了,沒想到還能有這個意外之喜。
“那既然田產分完,接下來便是家裡的地,你們之前分了五畝給大強他們,雖說都是山地,但好歹靠近上河村,倒也算便利,所以這塊就維持之前分法。”
一聽維持之前,宋老爹和袁氏連連點頭,生怕他們反悔似的趕緊答應。
“再然後就是家裡的糧食,你們剛才說沒吃的了,我不知道真假,隻說人家一家七口,給分七十斤米不過分吧?”湯望河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