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醫院慣有的消毒水氣味。
為了確保病人的休息, 單人病房內隻亮著一盞小巧的暖黃色床頭燈。
宋熙臨睜開眼睛的同時,聽到了一陣持續不斷的歡樂背景音,愣怔了幾秒鐘之後, 他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身上穿著病號服,胸口粘著心率貼, 左手手背上紮著吊瓶針,鼻端還掛著輸氧管, 源源不斷地為他的身體輸送氧氣。
那陣歡樂的背景音來自病床的左邊,周唯月正坐在板凳上低著頭玩她的小天才電話手表內自帶的小遊戲。
病房內除了他和周唯月之外也再無第三人了。
待宋熙臨的意識徹底清醒過來後, 身體上的不適也越發強烈了,不僅頭昏腦脹,還渾身無力,記憶也有些混亂,根本記不得自己到底是怎麼來醫院的?
他努力往前回想,最後一段清晰的記憶是站在淋浴下麵衝澡, 衝著衝著, 記憶就斷片了……
一陣突然響起的輕快電話鈴聲打斷了宋熙臨的回憶,周唯月很快就點擊了接聽, 雙手捧著她的小天才電話手表,以一種孩童般天真無邪的語氣說:“喂?司徒?”
緊接著,司徒朝暮的聲音就從電話手表裡麵傳了出來:“我已經到食堂了,你要吃點什麼?”
周唯月不假思索:“我想吃漢堡包!”
司徒朝暮:“行,我馬上去給你買,哦對了,宋熙臨醒了麼?”
周唯月抬頭看了一眼:“好像沒、醒啦!他醒啦!他竟然沒有死!”
宋熙臨:“……”
“真的醒啦?”司徒朝暮的聲音中洋溢著難掩的激動和驚喜,“我馬上就回去!”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周唯月持續用一種看外星人的好奇目光看著宋熙臨, 不可思議地說:“你是怎麼複活的?”
宋熙臨哭笑不得:“因為我沒有死。”
周唯月長舒一口氣:“哎,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呢,因為當時你躺在水裡一動不動,怎麼喊都喊不醒,就連司徒都以為你要死了呢,不停地扇你的臉,一直超級大聲地對你喊‘宋熙臨你可千萬不敢死呀’!”
她邊模仿司徒朝暮扇臉的動作邊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把現場還原的惟妙惟肖。
宋熙臨愣住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神色猛然一僵:“我、我躺在水裡?”
周唯月點頭:“對呀!你在洗澡,暈倒了,我和司徒去敲你家的門,你一直沒開門,我們怕你死了,就衝進去了,然後司徒就發現你暈倒在廁所了,還什麼都沒有穿。”
“……”
宋熙臨下意識地咬緊了後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才得以再次開口:“你們是、怎麼把我送到醫院的?”
周唯月:“打120呀。”她又詳細地描述了一下當時的經過,“司徒衝進了衛生間,發現你暈倒了,就趕緊讓我去開窗戶,我就去開窗戶了,等我再回去的時候司徒已經把水關了,正在打120,說你好像是中了什麼氣毒。其實司徒還想把你從衛生間拖出來呢,但是拖不動,就隻能扇你的臉了,想把你扇醒。”
宋熙臨:“……”
周唯月:“再後來司徒就去喊她的爸爸媽媽了,司徒叔叔力氣大,來了之後把你從衛生間裡麵拖出來了,裴阿姨還怕你著涼,給你裹了一條被子。”
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他一直是光著的……宋熙臨猛然閉上了眼睛,下意識地攥緊了雙拳,竭儘全力地使自己保持鎮定。
但是緊接著,周唯月就又說了句:“你現在可能會有些尷尬,因為司徒剛才跟我說了,你這個人臉皮薄,容易害羞,沒穿衣服對你來說會很不好意思,但是你放心吧,司徒還說了,等你醒了之後我們誰都不可以再提這件事情了,也不會告訴其他人你沒穿衣服的事情,不會讓你尷尬的!”
“……”
要是換了司徒朝暮說這句話,宋熙臨肯定會覺得這家夥是故意對他耍流氓,但對於周唯月這種心智不全的人來說,根本不存在故意對任何人耍流氓的可能。
她是真心實意地在安慰他彆尷尬。
宋熙臨再度深吸了一口氣,剛準備轉移話題,周唯月卻又說了句:“而且司徒這個人可聰明了,我爸爸媽媽都誇過她,說她腦子機靈,她要是不想讓你尷尬,就一定不會讓你尷尬的,她還把毛巾蓋在你撒尿的地方了呢,哦,對,媽媽說過泳衣遮擋過的地方都是我們的□□,要保護好,不可以讓彆人看的,所以說除了司徒之外誰都沒看見你的□□,我也沒有看到。”
宋熙臨:“……”
他額角的青筋都已經暴凸起來了,周唯月卻是那種一點都不會察言觀色的人,又信誓旦旦地向他承諾了一句:“你放心吧,司徒的嘴可嚴了,最能守得住秘密了,所以你不用擔心她看到之後會告訴彆人,她不會告訴彆人的,她肯定會假裝沒看到!”
行、行,好。
宋熙臨再度將眼睛閉了起來,然後就一直沒再睜開過,雙手緊攥成拳,心裡默默念起了太極拳心法,同時不斷地調節著自己的呼吸節奏,竭儘全力地維持心境平和。
但是——
“哥哥,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周唯月滿含擔憂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宋熙臨,“你不會是發燒了吧?”
“我、沒、有!”宋熙臨努力使自己的語氣保持冷靜,卻還是難以遏製地咬牙切齒了起來。
周唯月:“可是你的臉真的好紅呀,比司徒扇你的時候還紅,耳朵也紅了,血紅血紅的!”
宋熙臨:“……”
宋熙臨索性放棄了對答,像是從來沒有清醒過一般,一動不動地閉眼躺著,不論周唯月再說什麼,他都充耳不聞。
之後像是過了幾百年,又像是隻過了幾秒鐘,他突然聽到了病房大門被推開的聲音,緊接著,司徒朝暮的聲音就傳入了他的耳畔:“他怎麼樣了?”
周唯月超級著急:“剛才活啦,現在又死啦!”
“啊?”司徒朝暮快速走到了床邊,看到宋熙臨的臉色後,大吃一驚,“他臉怎麼這麼紅?”說著,她就將自己的手背帖在了他的額頭上。
冬日天冷,再加上司徒朝暮本就畏寒,所以她的手腳也總是冰冰涼涼的。
她的身材小巧玲瓏,手型也小也是一致的小巧,手背肌膚白皙細滑,貼向他額頭的那一刻,宋熙了就感覺到了一股柔軟的涼意。
“沒發燒呀。”司徒朝暮摸完他的額頭之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感覺溫度差不多呀,“怎麼就又昏過去了?”緊接著,她又垂眸瞧了一眼他的鼻端,若有所思,“不會是醉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