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在看到周輝月的狀態不足以讓他報仇的那個瞬間,在周輝月不做回答的那一秒鐘,在周輝月開口說話前。
現在遲了。
虞倦已經不能轉身就走了。
可能是不久前才親身經曆過一場死亡,他的心臟正微微發顫,無法看著一個人就這麼在自己麵前死去。
虞倦作出了一個衝動的決定。
他說:“不是。”
在這個時間點,沒有任何人能夠照顧周輝月,除了自己,周輝月名義上的聯姻對象,實際上的仇人。
就當是為了報仇的前期付出好了,萬一周輝月沒按故事劇情發展,不小心死了,他的仇就再也沒辦法報了。
那豈不是要記一輩子?
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虞倦在內心安慰自己。
虞倦走近了一些,站在周輝月麵前。樹影籠罩住了虞倦,而周輝月的臉則在虞倦的身影裡,明明靠得不算近,影子卻重疊在了一起。
他聞到周輝月身上很淡的藥味。
苦的,是虞倦不想嘗的味道。
虞倦居高臨下地看著周輝月,半垂著眼睫,一字一句說:“我的未婚夫,怎麼能是這幅頹喪的樣子?”
他不打算裝成好人,也不會對人低頭,更何況是在仇人麵前。
至於周輝月是怎麼想的……主角的心理不可能脆弱吧。
在複仇途中,無論是反派用十幾年前主角眾叛親離,一無所有的過往刺激辱罵,還是借康勉嘗試喚起溫情,周輝月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動搖。
他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在聽到虞倦的話後,這本《白城恩仇記》的主角,正處於人生最低穀的周輝月終於抬起頭,瞥了虞倦一眼。
對視的那一秒鐘,虞倦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其實對於虞倦而言,與周輝月在死亡來臨前的那次見麵是模糊的,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深不見底的眼。
一個人曆經十五年,眼神都不會有所改變嗎?
這個想法轉瞬即逝,虞倦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周輝月抬起頭,目光落在虞倦身上。
虞倦沒等他說話,俯下.身,臉頰邊的碎發垂了下來,襯得五官愈發秀美,懶洋洋地說:“所以我要留下來,看著你成為一個以我的標準而言,合格的未婚夫。”
虞倦說的那麼理所當然,仿佛世界上沒有比滿足他的願望更重要的事,記憶中未曾見麵的未婚夫必須接受他的索取,達成他的要求。
周輝月看著這樣的虞倦,陰鬱的眼眸中有一閃而過、來不及捕捉的莫名,忽然笑了笑:“好。”
像是終於發生了一點值得他提起興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