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 酸的。(2 / 2)

杭景山笑著問:“我聽人說他是去退婚的,怎麼留在那裡了,是準備要乾什麼?監視你嗎?”

又很願意為合作夥伴解決這個小小的問題:“他在不太方便吧,很多事都沒辦法做,要不要我幫你……”

周輝月打斷他的話:“不用。”

他低下頭,本來想掛斷電話,卻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虞倦差不多會在十二點到兩點間吃午餐,但今天沒有。

他不在紫金山莊裡。

作為成年人,虞倦有獨立出行的能力和權力。但周圍是荒郊野嶺,群山連綿不絕,樹木高聳入雲,到處是蚊蟲蛇鼠。

而虞倦是櫻桃。

脆弱的、柔軟的櫻桃,稍碰一下就會墜落。

周輝月想了幾秒鐘:“去查虞倦的,”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他的同學的電話號碼。”

事發突然,杭景山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虞倦是誰,找他乾什麼……”

他來白城的時間不長,不可能熟悉所有事,直到將名字發給助理時才想起來,疑惑地問:“你那個聯姻對象?”

周輝月半垂著眼,他的視線透過窗框,看到遙遠綿延的群山輪廓:“嗯。”

*

虞倦在劉奶奶家待了一整個下午,為小升初的劉梓君小朋友解答不明白的課本問題。

中途還突然收到高中同學發來的消息,問他要不要參加畢業旅行,虞倦和人不熟,一貫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但對方好聲好氣,他便禮貌地拒絕了。

虞倦對小孩子的耐心不足,但還是認真地解答了所有的問題。

劉梓君小朋友卻是度秒如年。

這麼好看的哥哥,對著奶奶明明笑的那麼溫柔,看著自己的時候為什麼那麼冷淡,讓他產生自己不好好學習就犯下大罪的念頭。

終於,虞倦將課本翻到嶄新的一頁,說:“沒有彆的問題了。”

小朋友奄奄一息,以為折磨要結束了。

虞倦卻很負責任地下載了針對劉梓君薄弱問題的幾份電子習題,傳到了他的IPAD上。

小朋友大驚失色,一副才見識人間險惡的模樣。

虞倦惡劣地笑了:“暑假愉快。”

委婉拒絕了劉奶奶的留飯,虞倦拎著半個西瓜,兩大串葡萄,以及幾根玉米,滿載而歸。

此時臨近黃昏,天沒那麼熱了,虞倦拎著的東西不少,走回莊園的時候也累了。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一一整理好,轉過身,才發現周輝月的輪椅停在二樓,正看著自己,好像看了很久,但什麼都沒說。

夕陽將周輝月的影子拉長,映在了樓梯上。

虞倦沿著樓梯往上走,踩著周輝月的影子,停在了最末端。

他想到某種可能,猶豫了一小會兒,不太確定地問:“你在……”

出門的時候,虞倦沒有告訴周輝月。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而周圍四麵環山,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周輝月是發現他不在房間,所以等自己回來嗎?

但還是沒能說出口,像是自作多情。

周輝月說:“在等你。”

他半垂著眼,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畢竟我沒辦法出去找你。”

“應該要保證你的安全的。”

明明沒有指責的話,卻讓虞倦莫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他呆了好幾秒,才眨了下眼,心軟中混合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

周輝月是沒辦法出門做想做的事的,他隻能等待。

虞倦做出了一個衝動的決定:“我們,我和你交換聯係方式吧。”

虞倦很少會改變自我。祖父母去世後,他擁有大筆遺產,太多彆有所圖的人圍繞在他身邊。

虞倦高傲到寧願一個人在全世界獨行。

他本來沒有打算和周輝月建立太多的聯係,因為注定要走不同的路,沒有再相遇的可能。無所謂周輝月會不會知道他做的事,無論是照顧還是報仇。

一切都會在他離開的那天結束。

他說:“下一次,你可以打我的電話。”

周輝月說:“好。”

將電話號碼告訴周輝月後,虞倦像是真的累了,蹲在樓梯的台階上,仰頭看著對方。

這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觀察周輝月,周輝月下頜骨線條簡單流暢,有種冷峻的好看。

虞倦想了一會兒,還是說了:“我去了附近的村子,從小賣部買了糖。”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以己度人。在那場重病裡,他想的最多的是推開那扇窗戶,其次就是想吃甜的糖果。

周輝月隻是可以接受,不代表他喜歡苦澀。

沒有人會喜歡吧。

所以看到的時候就買了。

虞倦慢吞吞地說:“你要嗎?”

周輝月聽到他的話,低下頭,與虞倦對視,看到他的綠眼睛在夕陽下泛著粼粼波光,漂亮極了。

他認真地問:“是吃完苦的藥後吃的嗎?”

虞倦偏過頭,沒有承認,過了好一會兒才含糊地“嗯”了一聲。

這個人,為什麼猜得那麼準……

可能是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虞倦拆開糖果盒子,拿出其中一顆,放入了嘴裡。

“好酸。老板怎麼騙人!”

下一秒鐘,虞倦的臉皺了起來,看起來很可愛。

他仰起頭,看到周輝月臉上有很淡的笑意,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神情。

片刻的怔愣後,虞倦生氣了,單方麵覺得這個人在幸災樂禍,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又從盒子裡拿出一粒糖果,要讓周輝月也嘗嘗酸的味道。

虞倦的手指捏著糖果,指尖沾了些許糖粉,有一瞬間,不小心貼到了周輝月的嘴唇。

虞倦有潮濕的、炎熱的,夏天的氣息。

而周輝月是冷的。他的體溫很低,連嘴唇也比虞倦的指尖冷。

虞倦幾乎立刻後了悔。

他想要收回手指,周輝月卻忽然張開嘴,咬住了那顆糖。

糖被吃掉了。

虞倦的臉頰泛起一片潮紅,覺得肯定是天氣太熱了,自己才會作出這種失去理智、無聊的事。

他退後了一步,走到樓梯另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實際上是落荒而逃。

昏黃至熄滅的日光中,周輝月凝視著虞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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