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改嗎?
天花板上布滿了斑駁的痕跡,是時間留下的一道道皺紋。因為這裡是十多年未經修整的莊園,而不是虞倦的居所。
虞倦忽然反應過來。
他本來不應該在這裡,很尋常地做了和原文截然不同的事。
既然不認同書中既定的命運,也不覺得虞家的人可以操控自己,又為什麼要為了遙不可及的劇情,躊躇不前,不敢完成約定。為了逃避而改變自我,不是虞倦的性格。
改完誌願後,虞倦倒沒有如釋重負,他就像是做了一個早就該做下的決定,沒什麼負擔地睡著了。
沒息屏的電腦在一旁亮著,泛著冷白的光。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虞倦隻覺得很渴。
他撐著手臂坐了起來,靠著牆壁。
窗簾不是很厚重的那種,虞倦嫌看起來悶,就卸掉了。
隔著那層薄薄的布簾,虞倦看到灰暗的天空,他發了幾分鐘的呆,跳下了床,走去了廚房。
他從冰箱裡拿了瓶水,轉身準備回房間,沒料到在門口撞到了周輝月。
下雨的時間又推遲了,空氣悶熱潮濕,窗外黑壓壓的一片。
周輝月正好擋住了門,虞倦出不去,有點不高興地問:“你乾什麼?”
虞倦才睡醒,穿著寬大的T恤,神情怔忪,眉眼間都是困倦,以及少許嬌氣的、被打擾的不耐煩,看起來很可愛。
周輝月想更打擾一些。
實際上他是在聽到開門聲才出來的。
於是,周輝月問:“準備洗點櫻桃,你要吃嗎?”
虞倦含糊地說:“嗯?”
周輝月用陳述的語氣說:“你不是喜歡嗎。”
是一個再理所應當不過的理由。
虞倦的確很渴,味覺困乏,很需要櫻桃,便跟著周輝月去了對方的房間。
推開門,房間裡的窗戶是完好無損的,可以將虞倦和討厭的東西隔絕開來,他再進來的時候也不用那麼小心了。
白瓷碟放在桌上,裡麵堆滿了新鮮的櫻桃。
虞倦拾起一顆,吃掉後,又拾起一顆,這樣循環往複後,注意到了房間裡另一個人的目光,便問:“你不吃嗎?”
周輝月說:“你吃。”
虞倦托著腮,覺得周輝月有點奇怪。
他對櫻桃好像沒什麼興趣,那為什麼一直看著?
虞倦一邊漫無邊際地思考這個問題,一邊咬下櫻桃果實。
突然,他頓住了,眉頭緊蹙,像是發生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
周輝月看到他的樣子,輪椅向前移動:“怎麼了?”
虞倦低下頭,眼神有一秒鐘的便宜,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真話。
在此之前,周輝月並不在意這樣的虞倦,雖然他能猜得出來,這代表虞倦在考慮是否要用假話掩飾真正的目的。
虞倦經常這麼做,但猶豫後說出的話不全是假的。
虞倦偏過頭,他知道周輝月凝視著自己,在這樣的眼神下,自己的謊言恐怕無處可藏。
但也沒什麼非說謊不可的必要。
虞倦說:“……牙酸。”
櫻桃是村子裡的品種,酸甜的,很清新的味道,就是吃多了會產生不太友好的後果。
周輝月沒忍住笑了。
虞倦捂著牙酸的那半邊臉,認定這個人在幸災樂禍。
很快,周輝月為他倒了一杯溫水,白瓷碟被推到了桌子的另一邊。
周輝月問:“這麼喜歡嗎?”
喝完溫水後,牙齒已經好多了,虞倦想了想:“之前沒有嘗過這種。”
吃櫻桃吃到牙酸也是從所未有的體驗。
虞倦漫不經心地看著周輝月,好像想了很多,問:“周輝月,你什麼時候能好起來?我等好久了。”
周輝月在解決剩下的櫻桃,不過和虞倦不同,他似乎沒有表現出偏愛:“不知道。”
“好吧。”虞倦很輕地歎了口氣,語氣裡沒有多少失望,那句話隻是心血來潮的一個問題。
周輝月挑了挑眉,問:“今天心情很好嗎?”
虞倦歪了歪腦袋,碎發懸在半空中,就這麼點了下頭。
過了一小會兒,虞倦笑了:“彆猜了。你又猜不到。”
好像知道像周輝月這樣心機深沉的主角一定會猜自己在想什麼。
他會不會也會猜,自己為什麼會留在這裡,真的隻是為了那個聽起來拙劣的、天馬行空的借口了嗎?
虞倦不會在意彆人的想法,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代表他不會思考。
周輝月吃掉了最後一顆櫻桃。
總是這樣波瀾不驚,好像沒有什麼能引起他的情緒起伏,是完美的主角,是這座僻遠莊園的複仇伯爵。
可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走向,這個故事的結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以及,他們之間的恩怨。
虞倦半垂著眼瞼,眼角泛著很淡的緋紅,開玩笑似的問:“你會討厭我嗎?會恨我嗎?”
像是隨口問問,不在意結果。
周輝月說:“不會。”
虞倦聽到他的話,蹲下來,和他對視,像是確定這句話的真假。
周輝月沒有眨眼,平靜地看著虞倦,眼眸竟然顯得有些溫柔,沒有第一次見麵時令虞倦討厭,令他備受折磨的感覺了。
虞倦很輕地“哼”了一聲,勉為其難地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