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看了楊小齊一眼,像是不知道要不要傷害這個人:“我報了計算機。”
楊小齊沉默無言,覺得自己和對方是兩個世界的人。
過了一會兒,楊小齊很快收拾好心情,又碎碎叨叨起來:“你的那個未婚夫,他最近的狀況怎麼了?”
“你的未婚夫的家裡人,真的就讓他在這裡待著,不讓請醫生嗎?”
“你的未婚夫……”
虞倦頭都大了。他今天聽到的“未婚夫”三個字,可能比過去一個月還要多。
“其實,我個人認為,”虞倦很有禮貌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用病人稱呼他應該更專業。”
楊小齊撓了撓頭,不自覺地“哦”了一聲。
順著山間小路,兩人終於走到了紫金山莊。
楊小齊又有疑問:“為什麼要走後門,連條路都沒有。”
虞倦一邊推開門,一邊說:“因為正門有攝像頭,禁止外人入內,被發現的話……”
他回過頭:“你知道的。”
一路上的輕鬆氛圍戛然而止。
身後出身貧苦的小楊醫生一副被震撼了的表情。
有錢人的日子過得這麼水深火熱嗎?
兩人走進了大廳,虞倦讓楊小齊在沙發上休息,說:“你在這裡等一下,我要先和他說。”
小楊醫生表示理解。
沿著走廊,虞倦走到最左邊的那個房間,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沒有敲門。
周輝月說:“進來。”
他可以分辨得出虞倦的聲音。
虞倦推開門。
周輝月手中拿著一本書。
書合上了,他朝虞倦看了過來。
有一瞬間,虞倦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要解釋的部分好像很多,還是直截了當的說了:“我找了醫生。”
可能是虞倦的錯覺,房間裡好像更安靜了。
現在是一天中太陽最大的時間,但周輝月的房間仍沒有陽光。或許是位置不佳,又或是外麵的樹木過於高大繁茂,周輝月坐在窗邊,落下的影子與周邊的一切融為一體。
虞倦看不太清周輝月的神色,直覺好像沒有什麼改變。
不知道這個人會問什麼,能不能對自己找來的醫生放心。
按照書中的劇情來說,此時的周輝月早就明白,身邊有人都背叛了自己,理所當然不會再對人交付信任。
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話,可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而看病和彆的事不同,周輝月會同意嗎?將健康和隱私交付給一個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人。
理智考慮,虞倦覺得希望不大。但不知為何,莫名有很多信心。
“虞倦。”
虞倦低下頭,聽到周輝月用一種探究的口吻叫自己的名字,事先想的那些問題,周輝月都沒問,而是說:“前幾天,你每天都要去後麵的花園,是因為這件事嗎?”
透過二樓某個房間的窗戶,周輝月可以看到樓下的一切。
破敗的花園裡生長著無儘的草木,太多也太密了,緊緊地簇擁著,看起來像是綠野的波浪,隨著風時起時伏。
虞倦分開波浪,遊了出來。
他走上了岸,站在台階上,摘下帽子,墨鏡,外套,眉頭緊蹙,嘴唇是乾涸的,仍很固執地盯著那扇遙遠的門。
那時候周輝月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虞倦怔了怔,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看到的,他說:“我隻是……順便。”
周輝月知道他不是。房間裡有一扇不能閉合的窗,虞倦都不願意進來,更何況是那樣的荒野。
即使看起來美麗,但虞倦很討厭。
周輝月靠近了一些,他很少會戳穿虞倦的謊話,因為沒有必要,這一次卻好像非要追根究底:“虞倦,你在騙我嗎?”
虞倦有些恍惚。
在《白城恩仇記》裡,在周輝月的二十二歲,很多人欺騙他,他被謊言欺騙。或許他分不清真假,或許他總是懷疑和警惕。
至少此時此刻,周輝月這樣明白地問出口,虞倦不想再說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話了。
不是認輸,他隻是,隻是不想傷害這個人。
虞倦低下.身,兩人靠得很近,近到周輝月可以看得清他眼睫的每一次輕微顫抖。
房間中隻有他們兩人,虞倦的嗓音卻很低,很小聲,像是說一個秘密:“因為,我不能要求你完成一件你無法完成的事。”
周輝月有一瞬的失神。
虞倦一貫很高傲,那是他的天性,但並不是全部,更多的、更深的部分,很少有人能觸及。而與周輝月對視時,翠綠的眼眸中浮現出一些很天真的東西,也很柔軟,仿佛一碰就碎的湖麵,那是彆人所不能擁有的,周輝月也從未看過。
“我會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
“希望你可以痊愈,是我的願望。”
這句話不是假的,虞倦真的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