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 遠離討厭,隻有喜歡。(2 / 2)

周輝月的輪椅停在陽光下,虞倦坐在一旁的台階上。

來這裡的一個月,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算少。但是一同走出這個巨大的建築物,來到門外的世界,還是第一次。

比起久違的外界,周輝月似乎對身側的虞倦興趣更大。

虞倦對此一無所知。他的視線不自覺追逐著遠處的鳥,鳥飛的越來越遠,虞倦便也抬起頭,墨鏡順著鼻梁往下滑,快要搭在鼻尖上了。

周輝月偏著頭,半垂著眼,就這麼一直看著。

直到餘光瞥到一隻不長眼的天牛迎風而來,快要撞進虞倦的視線中。

周輝月伸手摘掉了虞倦的墨鏡,他的體溫略低,指腹貼著虞倦的眼尾,很輕地抵著,又很快地鬆開。

一切都發生在幾秒鐘裡,虞倦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就被遮住了眼。

他能分辨出周輝月的氣息。

海鹽的沐浴露,乾淨的洗衣粉,以及很少一點的藥的苦味。

周輝月輕笑著說:“戴都戴不好。虞倦,你的臉也太小了。”

虞倦:“?”

臉小也有錯嗎?而且為什麼要摘他的墨鏡?

虞倦剛準備反駁,就聽周輝月說:“彆戴了吧。”

虞倦意識到,方才、或者說現在正掠過一隻很大的蟲,但自己沒來得及看到。

又過了一分鐘,周輝月放下手臂,他說:“我幫你看著,不會讓你見到討厭的東西。”

虞倦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實性,然後接過周輝月手裡的墨鏡,放在了一邊。

於是,狀況就變成了這樣,從病人的休養時間變成了虞倦的觀賞時刻。

對於虞倦而言,這裡來是來過來很多,但是第一次沒有隔著墨鏡,而是用真實的眼睛去看。

虞倦支著膝蓋,渾身上下都很放鬆,日光落在他的後背與脖頸,看起來有種少年人的無憂無慮。

他說:“我喜歡這樣生長著的草,很柔軟,顏色也好看。”

“沒有蟲就好了。”

虞倦抱怨了一句。他沒想過改變自然的規律,語調更接近於撒嬌。

至少周輝月是這麼覺得的。

片刻後,周輝月說:“可以建造一個玻璃花房。裡麵種滿草木,而不會有你討厭的那些。”

虞倦有些不明所以:“什麼?”

周輝月認真地解釋:“裡麵種滿草木,與世隔絕,所以不會有你討厭的那些東西。”

在某些方麵,虞倦非常嬌氣。他喜歡生長的綠,又討厭摻雜其中必不可少的昆蟲,但他並沒有苛求兩全其美,討厭的遠離就好,哪怕同時也要遠離喜歡。

周輝月看到了這樣的虞倦,也看到虞倦很多次穿過這片討厭的草叢,又坐在自己身側。

而虞倦本不必忍受這些,他的天真和善良揮霍在了周輝月的身上。

周輝月想要找到一個地方——讓虞倦遠離討厭,隻有喜歡的綠野,滿足虞倦不會說出口的、無足輕重的要求。

虞倦發了會兒呆:“有這樣的地方嗎?”

虞倦考慮的倒不是貴不貴,他對金錢不太敏感,從小到大沒缺過錢,但對物質的欲望不高,否則也不可能留在紫金山莊這麼久。他這麼問隻是周輝月所說的好像很麻煩,很難實現,他不會投入那麼多精力,所以並不值得。

周輝月說:“可以。我以後試試。”

“好啊。”

可能是氣氛很好,“以後”這個詞又太遙遠,而現在不用想那麼多,虞倦輕鬆地答應了下來,就像在很熱的午後接過一瓶冰汽水那樣,隻是一件普通又理所當然的事。

雖然虞倦從不會隨意接受彆人的好意。

但是此時此刻,他全都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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