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矜持地點了下頭,意思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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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不知道是因為醉後的丟臉,還是察覺到危險,虞倦有點想要避開周輝月。
但是很困難。他們每天一起用餐,為了保持心理健康還要去後花園吹風,況且提起了好像也沒什麼好彆扭的,虞倦隻是不小心喝醉了。
八月即將過去,離開這裡前,虞倦要去見楊小齊一麵。
關於這件事,虞倦沒打算瞞著孫七佰,這是理所當然的要求,沒必要隱瞞,一旦被發現,反而引人懷疑。
孫七佰來送東西的時候,虞倦直接說:“我要出門見個朋友,可能得過兩天才能回來。”
孫七佰一愣,立刻說:“您這麼大的年紀,見見朋友出門玩玩很正常。您打算什麼時候去?”
虞倦本來以為還要和他糾纏一陣,說不定還得和路水城通電話,沒料到這麼容易。
或許是正常的,孫七佰最近都很客氣。
他沒多想,說:“明天。”
孫七佰放下手中的東西,體貼地說:“想要出山得叫車來接。山路難走,很多司機即使不迷路,開得也慢,說不定會誤點。明天我開車送您出去吧。”
虞倦皺了下眉,不知道孫七佰為什麼會這麼殷勤,隻能把他的行為解釋為想要賺外快了,畢竟他的妻子還在住院。
他說:“好,我會付錢的。”
第二天一大早,虞倦被鬨鐘吵醒。
他看了眼時間,有點暈,洗了個半冷不熱的澡,才清醒過來,又檢查了一遍背包,看了眼準時停在門外的車,準備出門。
關燈後,外麵的天隱約亮著,虞倦拿出手機,猶豫了好一會兒,直到打開門的一瞬間才將消息發出去。
“我出去了。”
祖父母離世後,虞倦獨來獨往,已經很多年沒有和人報備過行程了。
提示音幾乎是在同時響起,虞倦愣了一下,低下頭,看到周輝月停在自己的門前。
他問:“你怎麼也起來了?”
周輝月遞來一個袋子,裡麵裝的是三明治,他說:“記得吃東西。”
虞倦沒想早飯的事,太早了,沒到平時吃飯的時間,他懶得麻煩。
但周輝月什麼都沒說,已經做好了。
虞倦的心忽的一軟,他拿出兩個包裝好的三明治,都拆開來,一個給了周輝月,另一個自己咬了一口,說:“很好吃!”
兩人沿著走廊,邊走邊吃,直至到了樓梯口,孫七佰已經在樓下等著了,周輝月的輪椅是舊的。
虞倦捏緊了包裝紙,發出細碎的響聲。
他彎下腰,很小聲地說了句隻有周輝月能聽到的話:“等下一次,回了白城,我們一起出去吧。”
孫七佰站在一樓大廳,本來是打算給虞倦拿行李的,但虞倦隻有一個背包,也不讓彆人拿,隻好空著手出去了。
走出門的一瞬,他沒忍住回頭,周輝月停在樓梯口,半垂著眼,平靜地看著虞倦的背影,直至消失,仍目送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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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高鐵,虞倦就接到楊小齊的電話,又是十萬火急。
楊小齊似乎在狂奔中,撕心裂肺地說:“啊啊啊啊啊被主任叫回去做手術了,不能來接你了,真的對不起!!!!”
虞倦說:“沒事。”
“卷兒你真好,我臨時放你鴿子都不生氣。但是做完我就能走了,也不能算完全鴿了吧!”
虞倦:“……”
“要不你來我休息室等我,做完我們就能出去玩了!”
虞倦是準備找個附近的咖啡廳來著,但楊小齊好像很愧疚,迫切想要彌補,於是說:“好。”
他打了輛車,直接去了醫院。
醫院裡的人來來往往,生死百態,虞倦避開匆忙的人群,走的樓梯,找到楊小齊的休息室,打開門,走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有人停在門前。
護士推開門,進來的時候愣了一下,發現休息室有人。那人長得非常好看,有一雙清澈的綠眼睛,是在人群中看一眼就難以忘掉的漂亮。
但長得再好看,規章製度也不能通融,護士鐵石心腸地開口:“您好,這裡是醫生的休息區域,病人及其家屬不能在這裡停留。”
虞倦解釋:“我是楊小齊的朋友,他讓我在這裡等他。”
年輕護士鬆了口氣,用背抵上門,放下手中的東西:“這樣啊。這幾天小楊醫生一直說有朋友來找他,高興的不得了,剛才臨時通知他要上手術台還挺傷心來著,原來你就是他的朋友。”
她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手術的時間應該不是很長,三四個小時吧,做完他就能走了。”
虞倦說:“謝謝。”
他戴著單邊藍牙耳機,坐在楊小齊的位置,安靜地垂著眼。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護士沒忍住說:“那個,小楊醫生的朋友,要不要交換個聯係方式?”
藍牙耳機另一端的周輝月也聽到了小護士的話,他的語調平平,卻令人感覺到和往常的不同:“未婚夫好受歡迎,一出深山老林就有人要電話號碼。”
虞倦:“……”
他抬起頭,禮貌地說:“不好意思,我有未婚夫了。”
小護士啞巴了一下,遊魂似的飄了出去:“哈哈哈哈,您這麼年輕就有未婚夫了,真是英年早婚,祝您幸福……”
虞倦看著她離開,支著下巴,覺得可能是坐在楊小齊的位置,被對方傳染,腦子也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