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輝月的手還搭在他的後頸,“嗯”了一聲:“也要記住我送你的項鏈。”
虞倦忽然很熱,他幾乎以為自己還未退燒。
在夏日的潮熱裡,虞倦頭暈目眩,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們之間,他和周輝月之間,從很早以前就不是那種可以隨意不辭而彆的關係,但他太過遲鈍,總以為他們還在那條界限徘徊。
現在是什麼呢?朋友,好像也不對。那是一種更陌生的、更讓人心跳加速的感情。平生很少膽怯的虞倦想了很多,最終沒能繼續,像是怕會被真相灼傷。
*
之後的幾天,虞倦和往常一樣,直到八月走到倒數第一天。
八月三十一日,他們定了上午的機票,離開這裡。
來的時候,隨身背包空蕩蕩的,除了電腦什麼都沒有,收拾回去的行李,背包都裝不下了。
虞倦發了會兒呆,拿出抽屜裡的扇子,看到這玩意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喝醉,然後紅了臉,自暴自棄地塞進背包裡。
離開那天的天氣很好。
虞倦定了六點的鬨鐘,周輝月起的更早,做了早飯,兩人一起用餐,然後準備下樓。
生病過後,虞倦似乎明白了孫七佰的意思,平安無事度過剩下的時間就行了。他也那麼在意輪椅會不會被發現了,讓周輝月先下了樓,然後才換回了舊輪椅。
至於孫七佰怎麼想……就當是他抱著周輝月下樓的吧。
他能抱得動這個人嗎?虞倦瞥了一眼周輝月,總覺得這個人削瘦的身形下似乎有著結實的肌肉,因為對方每次都能按住自己。
車停在大門外。
太陽被雲層遮著,天空是一種灰調的藍,風在樹林間穿梭,是很涼爽的夏末。
周輝月問:“虞倦,以後你會陪我回來這裡嗎?”
虞倦沒想太多,想小說的劇情,想往後的故事,他隻說了此時此刻的意願:“會。”
孫七佰特意借了輛車,中間拆了個座位,可以容納下輪椅,但周輝月還是選擇和虞倦並排坐在後座。
虞倦有點怕不小心碰到他的腿,讓他的傷勢雪上加霜,所以很小心翼翼,一直遠離周輝月。
周輝月看穿了虞倦的想法,好笑地說:“是長好的骨頭,又不是雞蛋殼,不會一碰就碎。”
虞倦的耳朵有點熱:“沒有。我沒那麼想。”
他躲避周輝月的目光,看向窗外。
高大的喬木遮天蔽日,他偶爾以為自己會迷失其中,現在卻發現自己對這裡產生了莫名的留戀。
過了一會兒,虞倦垂下眼,對周輝月說:“我有點困,到了叫我。”
車開得更慢更穩了。
虞倦靠著椅背,睡得很安靜,也很乖。
周輝月神情壓抑,很專注地看著虞倦睡著時的樣子。
然後,他伸出手,掰著虞倦的臉,讓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眼裡才有了笑意。
孫七佰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
周輝月看了一眼駛過的道路。
離開紫金山莊,告彆不愚山的夏天,但不是離開虞倦。
故事已經改變。
曾經待過的居所依然破敗,周輝月的雙腿還不能站立,加害者逍遙法外,但這些都無關緊要。意外的大小姐出現在落魄伯爵的身邊,他們不會經曆分彆,不會錯過。因為周輝月會牢牢地、牢牢地抓住對方的手。
陳舊的過去,嶄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