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氣溫沒那麼高,車從盤旋著的山路穿梭而過,兩邊生長著參天高樹,窗戶大開著,路上的山風灌入車廂內,將虞倦的頭發吹得揚起。
周輝月問:“當
時你說的那個河灘呢?”
虞倦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周輝月認真地說:“約會的那次,沒來得及去的河灘。”
虞倦怔了怔,否認:“那次不算約會吧。”
那個黃昏,孫七佰不在,虞倦衝動地作出決定,想要和周輝月一起去周圍看看。
每次從紫金山莊騎車去往安山村都會路過一條不深的小河,河床上有幾塊凸出裸露的石頭,虞倦會搬著車,穿過河流。
周輝月說:“當時不是說要帶我一起去看。男朋友是要反悔嗎?”
虞倦怎麼可能反悔,為了麵子也不可能。
他在導航軟件上搜索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那個河灘。
果然,那條路線沒被刪掉。
下麵多了條評論。
“坑爹啊,誰標記的這能開車過去的啊!”
虞倦沉默不語,將屏幕展示給周輝月看:“……我投訴過好幾次。”
但顯然導航的邏輯和虞倦想的不太一樣。
虞倦脫了鞋,走到了河灘邊。
漫山遍野的愛戀還未開放,淡色的花苞在風中輕輕搖晃。
現在是午後,山穀周圍是密密叢叢的蒼綠,日光傾落而下,在河麵跳躍,最後追逐著照亮了虞倦。
虞倦整個人沉浸在日光裡,看起來聖潔而純粹。
他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又降臨於此的人。
虞倦停了下來,回頭看周輝月。
周輝月站在他很近的地方。
河灘邊的石頭被曬得很燙,必須要一直一直往下走,虞倦莫名想起一年前的假期,他來到這裡,留下來,沒想過要和周輝月產生什麼聯係,隻是想要報仇。
老實說,他們在那兩個月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想,隻是在虛度夏日時光。
周輝月表現得好像很擅長聊天,很擅長陪人打發時間,讓虞倦高興,不會無聊。
但其實周輝月不是那樣的人。他的擅長是隻對虞倦而言。
“不知道你為什麼那樣,好像忽然……”虞倦想了一下,然後意識到自己在那兩個月裡的每一個決定都和過往截然不同,“我也是。”
他們都變得奇怪了。
周輝月說:“周圍很差,什麼地方都不夠好,不想讓你不高興。”
兩人站在河邊,水麵泛著刺眼的粼粼白光。
虞倦半垂著眼,他微微偏過頭,沒有和周輝月對視:“現在想起來,喜歡你很久了。隻是那時候還不明白。”
每一天,都比過去的一天更迫切希望周輝月能夠痊愈,不必經曆書中的痛苦。
希望喜歡的人能夠幸福是人的本能,很多人都說虞倦未成年就失去所有親人,所以成長過程是有缺憾的,性格冷淡高傲,但也會有這樣庸俗的心願。
有些東西早已改變,發生在虞倦還未察覺的每一件瑣碎的小事裡。
周輝月抵著虞倦的額頭,兩人對視著,看著那雙綠眼睛裡有他的倒影。
虞倦也凝視著周輝月。
他記得和周輝月的第一次見麵。
在這樣明亮的午後,他推開門,日光照不亮周輝月陰鬱的眼眸。
很難想象那屬於一個有機會可以挽回一切、重頭再來的人。
現在不同了。
虞倦的嘴唇很紅,被曬得有點乾,他貼上去吻周輝月的唇,然後又因為一個深吻而變得濕潤。
夏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