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午休時間。
霍南笙和李夕霧在茶水間相遇。
見同事都在工位上休息,沒人注意這邊,霍南笙和李夕霧聊起這事兒,李夕霧再次大膽發言。
霍南笙幾欲抓狂:“你說點兒靠譜的行嗎?”
還,嫁生不如嫁熟……這都什麼跟什麼?
“靠譜的是吧?”李夕霧放下手裡的咖啡,難得正色著說:“我不明白,你才二十二歲,為什麼姑父會安排相親。我都二十八歲了,我爹地仍舊覺得我還小,要多玩幾年,能多玩幾個男人就多玩幾個男人,等到年紀大了,玩不動了,再老老實實地結婚。”
果然。
正經不了一分鐘。
放眼港城,再也找不到比李家風評還糟糕的家族了。
李夕霧的四個哥哥,同父同母的僅有她的二哥,其餘三個哥哥都與她是同父異母的關係。
她大哥今年年初辦了場婚禮,和他的第三任妻子;二哥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哥;三哥倒是有個未婚妻,隻是二人也各玩各的,大家都知道。算得上作風正派,私生活乾淨的,是她四哥。隻是四哥也是個悲催的,被初戀傷害後一蹶不振,從此以後,再也沒談過戀愛。
所以李夕霧的父親能和李夕霧說這種話,也顯得,情有可原。
李夕霧問:“按理說,不應該是那人先相親嗎?”
那人指的是霍以南。
霍南笙:“他管不了他。”
“所以隻能來管你。”
“……”
“小可憐。”李夕霧投以同情目光。
“所以你能陪小可憐一起吃今天的晚飯嗎?”鋪墊了這麼久,霍南笙總算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沉默。
過了幾秒。
李夕霧拿起咖啡,顧左右而言他:“這咖啡還挺好喝的。”
霍南笙忍不住笑:“你彆轉移話題。”
見是實在躲不過,李夕霧低頭求饒:“你的相親宴為什麼還要我出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去霍家了,更怕和姑父一桌吃飯,你家吃飯的規矩太多了。得使用公筷夾菜,一道菜不能夾三次以上,筷子不能和餐盤碰到發出聲音,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
哪怕是想到那幅畫麵,李夕霧都頭疼,再三拒絕:“不行不行,我不去。”
“你要去。”霍南笙拉著李夕霧的袖子,“你去的話,這就是單純的晚宴,而不是相親宴。”
“這頓飯的本質怎麼會因為我的出現而改變?”
“有你在,父親會收斂許多。”
霍起陽注重麵子。
聯姻本身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詞兒,聯姻是為了促進兩邊家庭的產業更上一層樓而存在的詞。但是霍家的地位已經到了無人可撼動的位置,霍家不需要聯姻,不需要通過犧牲兒女的婚姻,來助力家族。
吃飯的時候,霍起陽也隻會借由霍南笙和賀棣棠多年同學的話題發揮,頂多說幾句,他們如今在一個公司上班,又住一個小區,挺有緣之類的話。話到這裡,就夠了,過猶不及。
倘若李夕霧在,霍起陽恐怕連“有緣分”這種詞都不會說。
霍起陽年輕時倚仗著李素問的娘家,霍氏最困難的時候,資金周轉不過來,霍起陽硬著頭皮和李夕霧的父親借了十幾億。
大舅子給錢很爽快,甚至還多給了十個億,隻是答應給錢的時候,伸手拍了拍霍起陽的肩,語氣裡,半調侃半嘲諷:“我相信你的,妹夫,這麼點兒錢,你應該很快就能還。”
這麼點兒錢,還得卑躬屈膝,大老遠從南城跑到港城來問借錢。
霍起陽後槽牙緊咬,咽下無數的羞辱。
好在後來,他還了錢,甚至多還了十個億。以此證明,這確實是小錢。
但在那之後,霍起陽麵對李家人時,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卑感,局促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兒做不好,被李家人逮住,陰陽怪氣地諷刺自己。
霍南笙琢磨了一宿,才想出來的應對辦法。
——讓李夕霧同桌用餐。
她倒是打了幅好算盤,卻不為李夕霧考慮考慮。
李夕霧突然發現霍南笙真不愧是霍以南的妹妹、被霍起陽認作女兒的人,淨想些折磨她的招:“你倒是爽了,完全不顧及我的想法。”
“求求你了,人美心善胸大的大美人。”
“……”
誇到她心坎裡去了。
李夕霧心軟了,歎了口氣:“行吧,就當是可憐你。畢竟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連男人的嘴都沒親過,就去相親,多離譜。”
見她願意幫忙,霍南笙鬆了口氣。
李夕霧伸手戳戳她的太陽穴,語調軟綿似撒嬌,幽幽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有姑父在,你以為你的婚事由得了你做主嗎?彆說什麼霍以南罩著你這種話,他大忙人一個,能時時刻刻保護你不成?等他出差了,前腳剛上飛機,後腳姑父就帶人殺到你家去,直接讓那男的坐在你家客廳裡和你相親!”
霍南笙慘淡一笑:“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我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聽話相親了。”
“誰說沒有彆的辦法了?”
“啊?”
霍南笙不明所以。
李夕霧低頭,欣賞著自己指間剛做的美甲。
她半開玩笑道:“說到底,你又不是他親生女兒,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法律關係。我要是你,收拾東西跑出霍家,過無拘無束的瀟灑日子去了。”
“南笙,”陽光穿透玻璃,指甲蓋上的鑽石在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李夕霧話語輕飄飄的,卻比鑽石更有吸引力,“你不是叫南笙嗎?”
南笙是南笙。
霍南笙是霍南笙。
她們是同一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
既然南笙可以成為霍南笙。
那霍南笙,也可以成為,南笙,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