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南:【我馬上過來。】
霍以南:【大概五分鐘的樣子。】
霍南笙:【ok】
得到霍以南的答複後,霍南笙和周圍的同學說了聲,便提早離開謝師宴。
謝師宴定的酒店是本城一家平平無奇的五星級酒店,七月暑熱,樓下大廳裡擠滿了人。空氣裡是難聞的汗水味兒和煙味兒,霍南笙聞得想吐。
霍以南是在停車場的犄角嘎達處找到的霍南笙。
她蹲在那裡,頭埋在膝蓋上,頭發披散在肩頸。
黑色頭發,白色裙子,遠遠看去,像是女鬼。
“——笙笙。”
霍南笙惶惶惑惑地抬頭,眯著眼打量了好久,總算認出來人了:“哥哥。”
她很委屈:“你怎麼才來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嗎?”
分明他比預計時間到的還要快。
霍以南認錯:“哥哥的錯,哥哥來慢了,你能站起來嗎?”
霍南笙說:“能。”
她雙手撐著膝蓋,半天沒動靜,繼而又仰頭,哭著臉:“我站不起來。”
還是霍以南把她抱起來的。
其實她身上沒有什麼酒味兒,唯獨說話時,唇齒翕動,溢出微末的酒氣。
“喝了幾杯酒?”就醉成這樣?
“一杯。”霍南笙更委屈了,“我酒量怎麼這麼差?”
霍以南笑的胸腔都在抖。
人喝醉了之後,大腦都會變得格外遲鈍滯緩。
緩慢的,連眨眼頻率抖放慢許多。霍南笙靠在霍以南的胸口,在他把自己放在副駕駛座椅上的時候,她忽然說:“哥哥,你的心臟,跳得很快。”
霍以南正彎腰給她係安全帶。
聞言,漫不經心地問:“是嗎?”
“嗯,”霍南笙眼睫輕顫,小聲慢速地說,“你知道我的心臟現在跳得有多快嗎?”
“不知道。”
“我讓你知道。”
“什麼?”
霍以南並未意料到她這話的意思。
待他明白過來後,他的手已經被她強硬地,按在胸口,與她起伏的部分,緊密的貼合著。
寬敞的副駕駛,因容納著兩個人而顯得逼仄。
轎車處於啟動狀態,冷氣由出風口氤氳噴湧,副駕駛門敞開,室外的熱浪與冷氣碰撞。四目相對,呼吸交織,濕冷被潮熱取代。
霍南笙的手很小一隻,嬌生慣養的人,手都是柔軟無骨的,像棉花。
此刻卻有著從未有過的力道,用力地壓著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讓他無法離開。
“哥哥,我的心臟跳得快不快?”她眨眼,問他。
“……笙笙,”霍以南控製住自己的衝動,“你鬆開手,行嗎,哥哥要把車門給關了。”
“為什麼要關車門?”
“因為我要開車。”
“司機呢?”
“司機不在。”
幾個對話下來,他的手都被強有力地按在那裡。
感受到她每次說話時,都隨之起伏的起承轉合。
手心裡像是有座火山,灼燒著他岌岌可危的理智。手肘後背處是車廂內無儘蔓延的冷氣,抽離提取出他大腦內清醒的部分。
冰火交融,他備受煎熬。
霍南笙歪了歪頭:“哥哥。”
霍以南啞聲:“嗯。”
霍南笙又繞回之前的問題:“我的心跳,是不是很快?”
霍以南沒再逃避,喉結滾動:“很快。”
“你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快嗎?”
“為什麼?”
“因為……”她笑著說,“我很開心,我畢業了,長大了,可以去外麵的世界了。”
說話間,她手上的力度小了下來。
霍以南及時抽離,手心淌著,眷戀的溫度。
他將車門關上,繞到駕駛座,發動著車子,載她回家。
“就這麼想去外麵的世界嗎?”
“嗯。”她說,“我不想在霍家待著,也不想待在你身邊。”
燥熱的七月,車廂內冷氣吹得人神清氣爽,霍以南卻有種喘不過氣兒來的窒息感。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淡笑著問:“不想要哥哥了?”
霍南笙說:“不想。”
頓了兩三秒。
她說:“我一直都討厭霍家,也討厭你,我想爸爸媽媽了。我叫南笙,我不叫霍南笙。”
在霍家,她管霍起陽和李素問叫,父親,母親。
因為在他們眼裡,隻有霍以南,才配叫他們“爸爸”、“媽媽”。霍南笙不在乎他們的區彆對待,她巴不得被區彆對待,她又不是沒有爸爸媽媽,隻是他們都去另一個世界了。
霍南笙討厭霍家。
一直以來都很討厭。
她討厭霍家的階級意識,討厭自己交友都被束縛著,討厭各種條條框框的規矩。
她更討厭霍以南。
她最討厭的,是喜歡霍以南的霍南笙。
霍家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每一件物品,她都很討厭。因為他們都與“霍”緊密相關,包括她自己。
喝醉的人都會無意間說出真心話,但霍南笙是個喝醉了,都會保留一絲清醒的人。
她隻說,她討厭霍以南。
她沒說,比起討厭,更多的是喜歡。
她隻說,我不想當你的妹妹。
她沒說,我想當你的女朋友,想和你牽手,接吻,上床。
比起喝醉耍酒瘋更糟糕的事。
是醒來後,對自己耍酒瘋的內容,記得清清楚楚。
霍南笙更頭疼了。
她捂著頭,忍不住哀嚎了一聲。
啊!
真煩!
在床上發了會兒瘋後,霍南笙起床洗漱。
又是一個嶄新的工作日,她還得上班。洗漱好,她來到餐廳用餐。
意外地,看見霍以南坐在餐桌旁。
她在他對麵位置坐下:“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霍以南:“今天閒來無事,所以過來給你做頓早餐。對了,吃早餐前,先喝了醒酒湯。”
霍南笙抿了抿唇:“……哦。”
一碗醒酒湯下肚,沒過多久,她身體舒緩不少。
快吃完早餐,霍以南突然問她:“昨晚發生的事兒,還記得嗎?”
霍南笙:“昨晚發生什麼事兒了?”
她放下手裡的碗筷,明澈雙眸不帶任何情緒,筆直乾淨地望向霍以南。
一臉無辜疑惑。
霍以南眸間暗色一閃而過,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