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拓寺寺內煙熏火燎, 蓮花幡懸迎風而起。
昨夜這邊下了場夜雨,地麵濕漉漉的,泥沙混淆著落葉。穿著黃色僧服的僧人拿著掃帚正在打掃,聽見腳步聲, 抬起頭來, 漠然地望過來一眼,就收回視線。
鼎爐裡青煙繚繞, 香灰四處飄蕩。
霍南笙接過僧侶遞過來的香, 走進佛殿內, 在佛祖麵前虔誠跪拜。
霍以南不信佛, 站在殿外等霍南笙出來。他沒等到霍南笙出來, 反而等到了穿著灰色袈裟的住持鏡玄大師,他慈祥微笑:“許久沒見,近來可好?”
霍以南淡笑:“挺好, 我母親呢?”
“她在休息處等你。”
“跟我來吧。”
霍以南看了煙佛殿內, 霍南笙也不知怎麼, 竟搖了一柱簽, 找殿內坐著的大師解簽去了。
殿外有保鏢跟隨,霍以南安心地離開。
霍南笙餘光瞥到他走, 並未在意,她知道是李素問特意找他過去。她這會兒一門心思在麵前抽到的簽上, “師傅, 我這簽, 是好簽嗎?”
“姑娘求什麼?”大師賣了個關子。
“求姻緣。”
大師露出習以為常的笑:“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要麼是求財,要麼是求姻緣。”
他對照著霍南笙抽到的簽,拿出簽紙, 遞給她。
簽紙粗糙,粉色的簽紙,印著黑色字體——“財中漸漸見分明,花開花謝結子成,寬心且看月中桂,郎君幾遍見太平。”
“簽上說,你期盼的事都會實現,事情逐漸出現轉機,有情人終成眷屬。”
“是難得的上上簽。”
霍南笙笑:“是嗎?挺好的。”
她將簽紙疊好,放在口袋裡,隨後又掏出現金,給解簽的錢。
解簽的錢沒有嚴格規定,想給多少就給多少。霍南笙帶了些現金,抽了點兒給解簽的大師,繼而輕車熟路地找到捐香火錢的地方,把剩下的錢都捐了出去。
捐完後,保鏢過來:“大小姐,先生在車上等你了。”
霍南笙詫異:“他和母親談完事兒了?”
保鏢:“應該是的。”
霍南笙沒讓他等太久,加快步子回到車裡。
“母親呢?”
“在前麵那輛車上。”
“哦。”
霍以南問她:“求的簽是好是壞?”
霍南笙神色得意:“上上簽。”
霍以南誇她:“手氣真好,下次霍氏的招標會,你出席怎麼樣?”
是真的寵到沒邊兒了,哄人的方式,讓霍南笙對他有種溺愛無底線的老父親的感覺,她嘀咕著,“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在養妹妹,還是在養女兒。”
遑論她有這種感覺,霍以南身邊的人,也經常這麼打趣他。
霍南笙高中時,霍以南已經進入霍氏了。
夜裡她遇到不會做的功課,還是霍以南加班回到家,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穿著成套的西裝,坐在她放著粉色靠背的椅子上,一道一道題地教她。
那時是霍氏最忙的階段,霍以南還得忙裡抽出時間,給霍南笙開家長會。一堆中年人裡,就他一個年輕人格格不入地坐在霍南笙的位置上。
霍南笙的吃穿用度,雖然是李素問把控著,但到頭來,花的都是霍以南的錢,走的他的帳。霍南笙的銀行卡,都是霍以南的副卡。
這哪兒像是哥哥?
更像是她爸。
還是那種單親離異的老父親。
對此,霍以南語氣平靜:“就當是,為以後養女兒打基礎。”
“什、什麼以後養女兒?”霍南笙支支吾吾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一聽就聽出來。
小姑娘不好意思了。
再看她,目光閃躲著,麵朝著車窗外,留給他一個後腦勺。碎發搖曳,縫隙裡看見她臉上沾染著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霍以南徐徐道:“這很正常,我們是以共度餘生為前提在一起的。所以,未來應該會有孩子。”
霍南笙小聲反駁:“誰要和你生小孩兒?你彆胡說。”
霍以南忽地湊近她耳邊,聲音喑啞,熱意呼吸拂在她耳根,溫柔中裹挾著曖昧,一字一句地說:“李夕霧給你準備的那條裙子,豈不是很浪費?”
霍南笙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
她回去就把那條裙子給扔了。
身體像是高燒不退,灼溫遍布,到霍宅之後,任霍以南說什麼,她都不答不理。
什麼是兄妹呢?
就是即便在鬨脾氣,還得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表現出兄友妹恭的姿態。
並且在霍以南給她夾菜的時候,她還得說一句:“謝謝哥哥。”
吃過飯後,李素問又拉著霍南笙在客廳裡吃水果。
半年多沒見,李素問見到霍南笙,心情舒朗,拉著她問東問西。儼然一副完美的慈母樣兒。李素問問什麼,霍南笙答什麼,聊著聊著,話題就聊到了工作上麵。
“在霍氏工作,還開心嗎?”
“開心的,同事對我都挺好的,也都蠻照顧我的。”
李素問嘴角掀起抹笑,笑意不達眼底。
她不鹹不淡地提醒:“他們對你照顧再多,你也要記住,你們隻是同事關係,在公司有所來往就好,私下裡儘量少接觸。雖然都是一個辦公室裡的人,但是你們是不一樣的,他們工作是為了討生活,為了買車、買房、贍養老人而努力;你工作則是因為不想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享福日子。”
話到最後,李素問還是表達了對霍南笙工作的不滿。
“我聽說李夕霧和你在同個部門,她對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