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矜擰起眉,飛快將紙抽出。上麵寫著一句話,字跡清俊:
「我會好好學習,不會再讓你擔心」
一團氣直接竄來胸腔,然後長久地阻塞著,難以紓解。
岑矜胸線重重湧動一下,把紙放回茶幾,站那連捋兩下長發,而後迫不及待掏出自己手機,拍攝眼下這幅幾要讓她心梗的畫麵,發給春暢。
她吐槽:他什麼意思,手機都不要了,在向我示威?威脅?要跟我決裂?真有本事學也彆去上。
春暢回了個捶地笑哭表情: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嗎,多乖巧聽話的孩子啊。
岑矜頭要痛死:我真是要氣暈了,真的,我出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難相處的人,我今年是要渡什麼劫嗎?老天儘給我塞什麼事。
春暢勸:好啦,也許人家真的就是想專心學習呢。
岑矜勉力使自己平靜:行,正好快期末了,我看他好好學習能學到什麼程度。
―
新的一周,李霧徹頭徹尾變回從前那個自己。
無人相交,獨來獨往,上課專心致誌,暇餘埋頭苦學。
上周五,夜不歸宿的鬨劇以各自叫家長加警告批評的處理方式收場。
冉飛馳與顧妍並未開房,隻是為了給女生慶祝生日,卡零點放煙花才沒有按時返校,之後兩人一直待在網吧。
李霧拒絕了老班的調換建議,仍住在原先寢室,成為一個完全透明的存在。
其餘三人對他視若無睹,聊自己的,玩自己的,隻是某些時刻,他們難言的目光會不經意滑過他身軀,而後化為更深的鄙夷。
而這周開始,這種微妙的寢室氛圍發生質變,開始轉化為具體行動。
周一中午,李霧在食堂打好飯,剛一落座,冉林二人便坐來他這桌,將他包夾起來。
他們不作聲吃了會,相互換個眼色,就開始將各自碗裡的肥肉儘數挑揀出來,丟到李霧餐盤裡,陰陽怪氣:“多吃點,一定要吃掉,平時想吃點肉不容易,千萬彆浪費哦。”
李霧注視著那堆肥肉片刻,夾起一塊放入口中,平靜地咀嚼。
冉飛馳立即鼓掌:“太捧場了,好兄弟。”
周二晚上,李霧洗完澡,照常在陽台洗衣服。
忽的,林弘朗吊兒郎當踱來他身畔,把數雙穿過的襪子一股腦撒進他盆裡,懶懶笑:“一起洗了啊。”
李霧雙手停頓片刻,垂下眼簾,將那幾雙襪子一道埋回泡沫深處。
再往後,同齡人們刻意為之的疏離與排擠擴大範圍,從寢室逐步延伸至整個班級。
這種發現源自周三下午的體育課。
體育老師指使幾個高個子男生去取排球,李霧也在其中。
他們勾肩搭背,默契走成一片,有說有笑,自動與李霧隔開好幾米。
等到操場邊器材室,他們陸續進去,又兩兩提著球筐出來。
李霧排最後。進了器材室,他掃了眼體積頗大的球筐,打算一個人試試,剛要傾身去握把手――
邦!
一顆排球砸向他後背,衝得李霧一趔趄,險些往前栽去。他及時穩住身形,蹙眉回頭找罪魁禍首。
“啊,不好意思,手滑。”一位同班寸頭男生衝他燦爛一笑。
李霧麵無表情看他一眼,重新去提球筐。
“你投得也太不準了吧,”另個聲音懶懶搭話,“看我的。”
頸後猛力受擊,排球彈過李霧肩頭,跳回地麵。
“這是排球啊,你們姿勢不對吧,難道不應該用手墊嗎。”
又是一下,打在李霧左後肩。
他們嘻嘻哈哈。
他一言不發。
他們洋洋得意。
他巋然不動。
“第一次發現排球這麼好玩兒。”
“對啊,還有這麼多玩法。”
“下次試試籃球唄。”
“彆啊,籃球太硬了,太不友好了。”
“……”
李霧長吸一口氣,第四次躬身,去搬地上的球筐。
一顆球不偏不倚正中他後腦。
短促的暈眩過後,李霧直接撂下筐,單手掌起一隻球回過身來,衝他們麵前的水泥地狠狠摜去。
那球彈了老高。
幾個男生騰得跳開,神色驚怖,被嚇得臉通紅。
“乾什麼呢你。”
“傻逼!”
“你裝你媽呢!”
他們惱羞成怒,破口大罵,同時把更多手邊的球摔向李霧。
最後還是成睿疾衝過來高呼一句:“老師問你們球怎麼還沒拿來啊――”,幾個男生才收手消停。
李霧目不斜視,撣撣身前,撿清四處散落的球,才獨自搬起一整筐排球往階下走去。
見他們回來,體育老師重整隊列。
大家稍息立正,各自報數,麵孔年輕,嗓音響亮。
成睿入隊,偷偷望向不遠處放置球筐的李霧。日頭朗朗,男生身形瘦削,校服背後的白色部分已印滿雜亂灰印。如被一刺,成睿眼底浮出少許灼燙的不忍,而後偏開了視線。
125歐拉123456121歐拉123456115歐拉123456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