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來人往,她們三個站在欄杆邊上聊天,看上去也賞心悅目。
廉又夏:“我記得Evgi就沒出過幾把琴吧,你倆認識,都有,這個太密集了。”
初學者大多用的工廠琴,有些專攻器樂的音樂人就會選擇工作室或者是獨立的製琴師。
Evgi原本就是知名製琴工作室R.U的製琴師,隻是她來曆成謎,工作室的官網也從來沒掛過她的照片。什麼國籍也不清楚,隻知道是個女人,她第一把琴就讓某位小提琴家在演奏會名聲大噪,從此名字也被當成了奢侈標簽,一琴難求。
也有其他工作室認為這是一種炒作的商業手段,覺得Evgi是個幌子。
最後工作室不得不放出了Evgi的製作過程片段,這才平息了風波。
隻是這一次之後Evgi就不再製琴,僅存於工作室的幾把琴被炒到天價。
這個名字在愛木質琴的人眼裡更是一種象征,Evgi不再從業,意味著她的作品更能作為理財產品存在。
秋凝思:“家裡的長輩送的,但我也沒看過你的琴,可以讓我看看麼?”
她本來正愁不知道怎麼和柳聆搭話,現在全網幾乎壓倒性地說她是造成遊珠雨毀容的人,秋凝思簡直有苦說不出。
這個時候節目沒正式錄製,家裡的消息就發來好些了。
秋凝思家裡算是書香門第,祖輩都是翻譯,海外留學也是常有的事,她的談吐也很討人喜歡。
相比之下廉又夏就太嘮了,柳聆反而很輕鬆,這樣不用她扯話題。
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明天下午節目錄製,柳聆看了眼手機消息,遊珠雨沒給她發。
明明都在一個地方,柳聆突然發現自己挺想她的。
這種想念很陌生,還會把想念人的麵容浮現,柳聆放任這種想念,沒意識到自己看上去有幾分少見的愣神。
每個藝人都有自己專門的練習室,工具也都擺好了,換做其他綜藝都不可能做到如此財大氣粗。
秋凝思的練習室剛好和柳聆隔壁,更方便廉又夏參觀了。
不過很巧的是祝白冬的練習室是秋凝思的對門,現在正好是流程走完大家休息的時候,也有一些小歌手很勤奮來這棟樓練習。
演員標簽大於歌手的祝白冬雖然手握係統,但也怕這東西掉鏈子,她太在意自己的風評,更不想輸。
一方麵給杜驚渺施加壓力,一邊也給自己壓力。
她們三個剛到的時候正好祝白冬打開門,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廉又夏隱約知道今日節目的熱門話題,目光在這三個人之間流轉,笑著對祝白冬說:“祝小姐,上次見你還是玉蘭晚會上吧?”
祝白冬嗯了一聲,表麵上客氣地和她們打了聲招呼,目光落在柳聆上停頓了幾秒,問:“你們在聊什麼?”
她整得堪比換頭,秋凝思和柳聆都很難把她和從前的樣子掛鉤,隻是都沒表現出來。
柳聆:“聊琴,學姐現在還有拉小提琴麼?”
祝白冬:“不怎麼拉,你們天賦最好,我很羨慕。”
她嘴上說得輕鬆,實際上放在身後的手已經緊握成拳,全是抑製不住的嫉妒。
祝白冬到現在都很難忘記當年在明亞中學社團被這兩個人壓製的不悅。
柳聆很有才華,秋凝思儀態萬分,老師都很喜歡。
唯獨祝白冬沒顏值也沒天賦,得到的都從來都是心浮氣躁的評語。
廉又夏置身事外,又覺得這幾個人蠻有意思,完全沒有校友的氛圍。
她想著早點完事,對秋凝思說:“我可以拍一張你琴的照片嗎?”
秋凝思當然同意,門打開,大家都進去了。
她也沒和祝白冬撕破臉,但也不問,反而是祝白冬問:“什麼琴?我能看看麼?”
秋凝思:“學姐不喜歡提琴,沒什麼好看的。”
祝白冬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秋凝思不讓她進去,但從她的角度也可以看見柳聆看的那把琴。
即便不關注秋凝思,她的琴確實炒到天價,很在意輿論天天上網的祝白冬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嫉妒很多東西,也喜歡昂貴的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比如奢侈品,無論什麼奢侈品。
現在她站在門口,低聲對秋凝思說:“你的這把琴不過是Evgi的粗製品,不如柳聆那一把。”
這也不是祝白冬隨便說的,兩個人都在互聯網po過自己的琴,懂行的自然會比較。
就算Evgi已經是製琴師裡的佼佼者,她做的琴也有高低之分。
柳聆的小提琴就很有名。
秋凝思卻無動於衷:“這是事實,學姐你還有什麼指教麼?”
脾氣再好的人也有生氣的時候,秋凝思的家教很好,但也泄出了幾分慍怒,她低聲說:“傷害遊珠雨的是你吧?”
沒想到祝白冬毫不畏懼,她非人力雕鑿出來的臉的確美得精心,聞言微微垂眼,笑著說:“是又怎麼樣?”
秋凝思微微張大了眼,沒想到對方還能這麼坦率的承認。
這種事放在任何藝人身上都是毀滅性打擊,但祝白冬毫不畏懼,“她現在是很厲害,但能把我怎麼樣?”
她有係統,這是絕佳的金手指,能讓祝白冬改頭換麵,能讓柳聆失去記憶,她想要什麼,基本都能得到。
哪怕現在這東西胃口越來越大,不過祝白冬早就習慣了為所欲為,她貼著精致美甲的手指點了點秋凝思的肩,聲音帶仿佛裹著蜜糖的□□:“學妹,這些輿論你就替我受過吧。”
她微微湊近,在秋凝思耳邊低聲說:“我就是要讓你成為因愛生恨的犯罪者。”
反正公司的公關手段很強,杜驚渺會給她提供資金,這些年祝白冬都是這麼走來的。
栽贓、陷害、嫁接、操控輿論,都是上位的手段。
說完祝白冬就走了,她高跟鞋篤篤,聲音卻讓秋凝思發抖。
因愛生恨,她連秋凝思喜歡遊珠雨過都知道。
這棟樓各種樂聲交織,秋凝思卻覺得森冷無比。
她怔怔地看著祝白冬的背影,柳聆走出來,問:“她和你說什麼了?”
秋凝思卻因為自己曾經隱秘的喜歡和現在柳聆的感情狀態感到羞恥,搖了搖頭。
柳聆:“不用在意她的話。”
她看臉個子不高,但站在麵前,卻高了秋凝思半個頭,低頭的時候微笑很暖,更讓秋凝思羞愧。
她忍不住問:“你和遊珠雨,現在怎麼樣?”
柳聆卻敏銳地察覺了這句怎麼樣背後的含義,問:“你知道我和她從前發生了什麼?”
廉又夏遊離之外,但也不是沒眼色的,祝白冬和秋凝思說完就這樣了,絕對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她沒打擾這倆校友說話,乾脆說先回去了。
秋凝思也覺得柳聆的話怪異,她問:“你之前沒和遊珠雨談過戀愛?”
柳聆:“那年我十六,她十五,不犯法麼?”
她開了句玩笑,秋凝思又看了柳聆兩眼,發現她不像演的,“可是……”
柳聆:“你見過我和她一起是嗎?”
她們乾脆在琴房裡聊了起來。
接近淩晨,窗外的綜藝基地還燈火通明,很多人都為了明天的正式直播忙碌。
秋凝思很多年沒和柳聆這樣說話,她訝然地說:“我以為你們以前……”
柳聆:“我因為溺水忘了,你能告訴我麼?”
說到這裡,女人的麵容浮現幾縷無奈,“珠雨不願意告訴我。”
什麼原因也很好猜,秋凝思想到刷到柳聆綜藝提過的溺水住院。
她畢竟和柳聆不算很熟,高三開學社團時間調整,能湊在一起聯係的時間就更少了。
藝考緊迫,學業也忙碌,大家津津樂道的成了柳聆和徐玉渲的八卦。
說徐玉渲救了柳聆,柳聆要追求徐玉渲。
學生時代大家對浪漫的幻想很容易放大,起哄的人多,隻有秋凝思在議論聲裡詫異遊珠雨的轉學。
仿佛那個夏天後,柳聆再也不會去器材室和高一的學妹見麵,秋凝思也不會在晚自習結束後撞見深巷裡牽手走過的兩個女孩。
她們徹底分開……了嗎?
多年後她們在開著冷氣的練習室裡坐在鋼琴凳子上,秋凝思說了自己看到的,一邊觀察柳聆的神情,忍不住問:“我還以為你和她是舊情複燃。”
秋凝思心情複雜:“所以你們結婚,也僅僅是因為……”
錯認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坐在一邊的女人手指摁在琴鍵上,彈出了一個重音。
聲音回響的瞬間正逢空調自動調風,柳聆在陡然吹來的冷風裡笑著問昔年的校友——
“思思,你喜歡珠雨嗎?”
*
遊珠雨和靳芒聊完又處理了一些手頭的事,發現柳聆還是沒回來。
窗外從錄製樓回來的藝人成群結隊,遊珠雨看了看自己毫無消息的聊天框,給柳聆發了個等你的動畫表情。
但是沒人回複。
隔了一會她選擇起身去樓下柳聆的宿舍敲門。
開門的是洗完澡在擦頭的申夢桃,她以為來人是廉又夏,結果是大老板,嚇得差點關門。
短暫幾秒鐘她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諂媚地問:“老板你有事嗎?”
遊珠雨:“她呢?”
話音剛落,一道女生響起:“你問柳聆?她在練習室和你們校友聊天。”
連遊珠雨都上網刷到過廉又夏和柳聆的cp視頻,看到真人本來就有些微妙。
沒想到對方很愛看熱鬨,笑著說:“秋小姐似乎要哭了,柳聆在安慰她呢。”
申夢桃已經覺得她挑事了,沒想到廉又夏還要補充——
“柳老師,真的很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