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口氣,十分無奈的樣子,先是假模假樣安撫了兩下鄧長老,又清了清嗓,揚聲道:“在下做這城主已近百年,多年以來,雖沒什麼功績,但也自詡兢兢業業、問心無愧,這位……”
他看了看阮芸,像是想到了自己的亡妻,目光一黯:“這位自詡是我發妻的女子卻無故侮辱在下清白,不如這樣,先將這些襲擊慈萱閣的通緝犯捉拿歸案,至於此女口中罪行,我會配合諸位一一調查,給永綏城,也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後麵的話幾個弟子都不願再聽了。
他們都有些愣,直到此刻,幾人才終於明白,奚陵那句揭開有用嗎是什麼意思。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連趙延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城主。
“這就是仙盟嗎……”
他喃喃,仿佛被重塑了世界觀。
“阮芸雖說實力不錯,但因為性格太容不了沙子,大部分時候都在外作戰,職位也一直不高。”白桁淡淡講解道,“她其實從來沒接觸過仙盟的核心,更不知道
,
仙盟對於魔晶的看守有多密不透風。”
“彆說是錢高峰,
就是盟主自己,也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拿到哪怕隻是一小片的魔晶。”
聽到這話,幾人都傻眼了。
一個可怕的猜測升騰而起,於錦失聲道:“你的意思是,城主手裡的魔晶是仙盟主動給他的?!”
白桁笑了,攤攤手道:“這是你說的,跟我可沒關係。”
閒聊中,店員們和阮芸都被抓了起來。
一場鬨劇就這樣完結,以半魔的失敗收尾。
唯一能讓人稍有安慰的,大概就是孕種救走了一大半。
經此一事,城主終於歇了同華珩繼續談事的心思,勉強抽空和玄裕宗的人道了個歉,便浩浩蕩蕩帶著上百人,押著十幾人,去了永綏城專門關押修士和魔物的特殊地牢。
大概是想表現自己的問心無愧吧,城主倒也沒有刻意支走玄裕宗,於是稀裡糊塗的,一行人都跟了過去。
走在路上,趙延越想越氣,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嘀咕:“掌門瞧不出來這個城主有問題嗎?他要是說上一句……”
彆的不提,華珩要是能說上一句,至少能保證阮芸不會被馬上關到牢裡,城主也會被暫時停職,一直等到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這就是玄裕宗宗主的含金量,就是仙盟盟主在這裡,也得賣他幾分薄麵。
“哦,然後全五州就都知道你玄裕宗手有多長,仙盟內部事宜也要乾涉,如此野心勃勃,恐怕下一步就是要統一五州。”
其餘人還沒說話,於錦先不緊不慢地懟了過去:“況且若這件事背後真的有仙盟的影子,你覺得掌門出馬,他們就不會包庇了嗎?”
趙延羞愧地低下了頭。
很快,浩浩蕩蕩的人群就來到了大牢。
這裡比幾人想象得還要大,裡麵的犯人密密麻麻,數量還真不算少,錢高峰一路走到了最裡麵的一道大門之前,牢門一開,露出了十幾張年輕的臉。
彆的人弟子們都不認識,正中間店小二的身影卻是眼熟得很。
他先是有些疑惑怎麼進來了這麼多人,隨後便目光一凝,看到了被按在最前麵的阮芸,以及阮芸身後的店員們。
想也不想,店小二破口大罵起來。
這人罵人的本事早在昨夜眾人就已見識了一遍,今天比昨夜還要生猛,一個接一個帶著器官的詞彙往外狂飆,聽得一向文明的弟子們一愣一愣的,嘴都張大了一圈。
獄守修士倒是見怪不怪,見狀熟練地給人封了嘴,沒讓他說出更多難聽的話語。
不過,奚陵還是在其中聽到了昨日聽到過一次的關鍵詞。
“他說的老閹狗,原來是城主嗎?”十分認真地詢問著白桁,奚陵求知欲十足的架勢堪比當年剛剛接觸到刀法之時。
他聲音不大,但也沒有刻意壓低,話音落下,整個地牢似乎都安靜了一瞬,所有人都驚悚地看著他,甚至包括最初開口的店小二。
白桁倒是十分淡定,同樣認真地回了一句:“應該是,我聽到他叫了錢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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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阮芸揭發時,他都沒有這麼失態過,眼球猙獰地鼓起,看著奚陵時溢滿了血絲。
“華掌門,您的門人如此出言不遜,您都不加以管束的嗎?”
他一字一頓,語氣壓抑得像是要把奚陵拆吃入腹一般。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城主,我管不了他,他也不是我玄裕宗的門人。”
此話一出,原本替奚陵捏了把汗的弟子們都是齊齊一愣,麵上帶了茫然。
按輩分來說,奚陵不是他們的小師伯嗎?
怎麼就不是玄裕宗的人了?
疑惑間,錢高峰已經走到了奚陵的麵前。
華珩嘴上說著奚陵不是玄裕宗的人,目光卻一直跟隨著錢高峰的動作。錢高峰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對方這是要保奚陵的意思,陰鷙地凝視了奚陵好一會,終究沒有那個挑釁華珩的底氣,最終隻是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但這隻是表麵上的。
在場眾人並不知情的是,在錢高峰朝奚陵走近的那一瞬,一道陰森的傳音已在奚陵的腦海中響起。
“我會割了你的舌頭,小東西。”錢高峰看著奚陵,目光隨後下移,“還有你的這裡……我會讓你比我更清楚,老閹狗是什麼意思。”
聽完這一番血腥的話語,奚陵眨了眨眼,才遲鈍地打量了一通錢高峰。
還真是……好久沒人敢同他這麼囂張了。
他轉頭,扯了扯白桁的衣角,認真道:“他剛剛嚇唬我。”
白桁一頓,立即冷了目光,正要開口詢問之際,奚陵的下一句話已經響了起來:“所以老閹狗到底是什麼意思?”
並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城主揮揮手,示意手下將半魔們全都押進去。
幾個獄守拿來了一盤長短不一的鐵鏈,鐵鏈造型十分奇特,一端是長釘,一端卻是圓環,城主拿起其中一個,頗有些自得地講解。
“這是永綏城最新研製出來的刑具,專門針對半魔。
鏈頭由大淵地底的嗜魔髓製成,將其穿透半魔的琵琶骨,就能遏製住他們的魔氣,力量全無,甚至比不上普通凡人,而鏈身則是由千年玄鐵打造,極其堅硬,便是仙尊級彆的大能來了這裡,都斬不斷它的鏈身。”
眾人這才看見,每一個半魔的脖子上,都掛了這樣一條鐵鏈。
而他們的背部的布料,也全都暈著淋漓的血跡。
這還沒完,說著,城主又指指牢門上的鎖鏈,道:“這裡所有的牢房配備的都是千年玄鐵,保證任誰來了,他都插翅難飛!”
華珩:“城主對半魔倒是十分了解。”
“哪裡哪裡。”錢高峰擺擺手,“隻是之前抓到過幾個,便稍微研究了一下。”
他語氣中的洋洋得意十分明顯,完全不在乎周圍半魔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然而話音剛剛落下,一道白色的
身影卻緩緩走了過來。
城主動作一頓,疑惑地看著奚陵。
這個人剛被他恐嚇過,怎麼非但不害怕,還敢跑到他麵前來?
正奇怪著,奚陵那討人厭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真的斬不斷嗎?”
一雙好看的手毫不見外地拿過他手中鐵鏈,輕輕掂量了一下。
錢高峰一愣,下意識就要點頭,然後下一刻,伴隨著“丁啷”
一聲脆響,奚陵拿著兩根鐵鏈相對一碰,錢高峰嘴裡斬不斷的玄鐵便碎成了數截。
這就……斷了?!
打臉來得太快,城主很有點懵,怔愣之際,奚陵動作卻還沒停。
他看上去輕鬆得很,抬手一揚,便將手裡的碎鐵塊齊刷刷扔了出去,可鐵塊卻像是長了眼睛,和方才彆無二致的脆響再次響起,錢高峰眼睜睜看著,周遭所有牢房上的鎖鏈,全都被奚陵揮揮手砸斷。
“你瘋了嗎?!”甚至來不及思考他引以為傲的千年玄鐵怎麼會說碎就碎,錢高峰控製不住地大聲吼道,連忙抓起盤中剩餘鐵鏈,想要將打開的牢房重新關閉。
但是已經晚了,犯人們的反應迅速極了,在發現牢門打開的一瞬間,就立刻爭先恐後地逃了出來。
地牢瞬間一片混亂。
所有仙盟修士都傻了眼,連忙追著喊著抓起逃犯,犯人則興奮得不行,撒丫子狂奔還不忘回頭罵上幾句挑釁。
更懵的是玄裕宗的弟子,他們掐了掐大腿又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怎麼敢——!”儼然已經氣到發瘋,城主猛地抽出了法劍,紅著眼指向奚陵。
他應該有很多話想罵,可惜滔天怒火的衝擊讓他有些失語,他嘴角抽搐麵部扭曲,猙獰得似乎下一刻就要口吐鮮血。
“我為什麼不敢?”奚陵嚴肅地反問。
隨後,眼前人影一晃,他在眾目睽睽間眨眼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卻是出現在了城主的身後。
白衣的身影依舊那麼俊秀出塵,瘦弱的拳頭高高揚起,猛地砸向了錢高峰的後腦!
“轟隆——”
一聲巨響間,塵土飛揚,罡風四起。
眾人被罡風震得齊齊後退,再抬眼時,卻見剛剛還站著的錢高峰已然趴伏在地。
鮮血流出,潤濕了奚陵的鞋子,他有些嫌棄地後退一步,看著城主深深嵌入地底的頭顱。
手有點痛,奚陵給自己揉了揉,慢悠悠地說完了後半句:“你又打不過我。”
修士沒那麼容易死,但身體已經痛到麻木,錢高峰頭昏腦漲,許久,才氣若遊絲地問了一句:“為……什麼?我此前沒……得罪過你……”
對於這個問題,奚陵還真就好好思索了一下。
很快,他想出了答案,嘴角淺淺綻出了一個微笑:“因為我囂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