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宏茂下意識想要反駁。
但隨後,當他徹底冷靜下來以後,到底還是沉默了。
奚陵的確是忘記了很多。
可即便隻有迷迷糊糊的一點印象,他送自己,以及送其他人的禮物,卻沒有一件遺漏,也沒有一件出過差錯。
刀修大多體格彪悍,奚陵是少見的例外,但孫宏茂不是。
他和傳統印象中刀修的形象一般無二,又寬又壯,氣勢磅礴。
但此刻,這個剛在心中嫌棄完自家掌門傷春感秋的彪形大漢卻歎了口氣,臉上的惆悵和外表極不相配:“我明白了。”
一炷香後,外頭各顯神通的長老們先後散去。
弟子們紛紛愣住,不明白怎麼忽然就不找了,連忙追問起清蕪仙尊的下落。
眾長老卻什麼也沒說,一人領著一幫蘿卜頭,浩浩蕩蕩地回了各自峰頭。
原本現在這個時候,弟子們應當統一去傳道堂聽課,被仙盟這麼一乾擾,今日的課看來是授不成了。
有人問華珩接下來這段時間該做些什麼。
“看看雪吧。”
好一會,華珩才輕聲說道。
而今日的這一場雪,觸動的卻不僅僅是玄裕宗。
誰也不知道,在玄裕宗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之上,有兩個人已經看了許久許久。
他們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一個一身浮誇的紅衣,一個穿著樸素的灰袍,紮眼地站在山頂,可不知為何,並沒有人發現這兩道外來的身影。
紅的那人男生女相,模樣迤邐,一雙丹鳳眼妖氣明媚,美得驚心動魄,攻擊性十足,像一朵豔麗過頭的花,恨不能讓全天下都來看看他出眾的外表。
若是奚陵在的話,定能認出,這是前段時日在永綏城來福客棧裡,那位莫名其妙上來就罵他小白臉的紅衣青年。
至於灰袍之人……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冷的人。
冷漠的目光,冷漠的表情,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已然像極了一塊化不開的堅冰。
與冷漠氣質相對應的,還有他冰雕般的外表。
從身體比例,到容貌五官,這人就像是被人拿著尺,用千
年玄冰一點點雕刻出來的一般,標誌,但無半點人氣。
而此刻,他正冷著臉,麵無表情聽著紅衣青年滿地亂吠。
“夠了吧?夠了吧!!”
“說好的隻看你師弟一眼!一眼!你這一眼從永綏城跟到了玄裕宗,你到底還有完沒完!”
這人也不知是怎麼生的,明明模樣好看的很,卻偏偏配了個公鴨般又粗又難聽的嗓子,好好的美人長了張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村裡的壯漢在擼著袖子跟人罵架。
但很可惜,即使他嗓子都喊冒煙了,麵前的灰袍男子卻還是不為所動,微微抬著下巴,靜靜看著眼前紛揚的雪花。
“我不管!現在仙盟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也確認了那個奚什麼的安全,你現在必須跟我回去!”
紅衣青年繼續怒吼,換來一陣沉默。
二人一靜一動,一紅一灰,極端得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自說自話了好半天都沒得到回應,紅衣青年受不了了,憤怒指責:“你為什麼又不理我!”
聞言,灰袍男子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聲音清冷如霜雪,煞是好聽,冰冰涼涼的,再暴躁的人聽了,心頭都會不自覺靜上三分:“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對凡人下手?”
紅衣青年也不例外,一直揚著的聲調終於降了下來,聽到這話先是一愣,下意識反問了一句:“什麼凡人?”
隨後,他便想起來灰袍男子說的是那個玄裕宗廚子的兒子,當即擰緊了眉:“你說那個死小孩?”
這人就像個一點就炸的炮竹,聞言瞬間又激動起來,咆哮道:“他敢罵你不說話是腦子有病!老子隻讓他生病,已經夠手下留情了!你知道這有多費勁嗎!”
“這種死小孩,老子以前見一個吃一個!”
他越說越是氣憤,一把卷起了袖子,一副要同人拚命的架勢,卻在對上灰袍男子古井無波的眼神之時,越說聲音越低。
最終,青年改口:“這種小孩,我以前見一個吃一個。”
灰袍男子輕輕嗤了一聲。
他轉身,往山下走去,見狀,紅衣青年先是一喜,以為對方終於回心轉意,美滋滋地就要跟上,卻忽然發現,方向好像不對。
……這分明是方才奚陵離去的方位!
“走錯了吧?”麵色冷了下來,紅衣青年聲音倏地一沉,“大淵的方向可不是這邊。”
灰袍男子一頓。
他沒有轉身,青年也沒有開口,兩人就這樣無聲地對抗著,好像誰先說話,誰就輸了一樣。
許久,居然是灰袍男子打破了寂靜,重新轉了過來。
“……他旁邊那個黑衣人,給我的感覺很奇怪。”男子臉上頭一回出現了冷漠以外的神情,眉頭微蹙,半晌才道,“我不太放心,想再看一眼。”
他很少說這麼多話,雖然隻有兩句,但這人不想開口的時候,紅衣青年甚至半個月都聽不到他說上兩句。
而他說這話的時候,
話語中也十分難得的,帶了點並不明顯的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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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紅衣青年妥協了。
“……老子就不該告訴你你師弟醒了的事情!”他恨恨地說著,而後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到了什麼:“你說的那個黑衣人,是他旁邊那個叫白桁的?”
灰袍男子點頭,頓了頓,又問:“你認識?”
“不認識。”
青年居然笑了。
不過笑容看上去,很有幾分不懷好意的意思。
他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好像對你師弟……圖謀不軌啊。”
“休得胡言!”
男子的聲音頓時就大了。
紅衣青年還沒見過幾次他這般激動的模樣,見狀一邊有些得意,一邊又忍不住氣憤。
一提他師弟就這麼激動,換了自己,恐怕在他麵前原地爆炸了,這人也不會給半個眼神。
他的心情基本都是寫在臉上的,灰袍男子卻看也不看,越想越覺得不對,大步走下了山。
紅衣青年見狀連忙跟上,卻因動作太快,險些因地上雪水融化後形成的淤泥滑上一跤,忙齜牙咧嘴地穩住身形,忍不住抱怨:“你師弟可真是閒的,無緣無故下這麼大的雪。”
“他不是閒。”灰袍男子速度稍緩,掃視著四周的雪景。
潔白的雪花落在他抬起的手上,同他這霜冷的氣質倒是極搭。
“他是在道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