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沒有。
比起激烈的情緒,似乎麻木占了絕大多數,以及鈍鈍的,並不強烈,卻細水長流的悶痛。
又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其實一直都等待著這一幕。
而現在,幻想成真了。
徐雁竹很快趕了過去,將不好好練功的人全都收拾了一遍,沒多久,席卓以及他妻子的身影陸續消失。
可奚陵還是呆呆地看著那裡,始終未曾挪眼。
忽然,之前被奚陵摔到桌上的茶杯遞了過來。
裡麵重新盛了滿滿一杯,暖暖的,還在冒著熱氣,隨後,是一道修長的人影。
人影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奚陵的視線,繼而響起了白桁的聲音:“我覺得那個人不太像你大師兄,你覺得呢?”
對於這番話,奚陵隻木然地端著茶杯,許久,遲鈍地點了點頭。
白桁懷疑他根本沒聽自己說了什麼。
他有些擔心,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在他看來,奚陵應當是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感情的,畢竟就在兩天前的晚上,他還在懷疑符堇是自己喜歡的人。
可奚陵現在的反應,又著實讓人放不下心。
白桁忍不住觀察起他的表情。
——其實也沒什麼表情,除了茫然就是呆,乍一看和平時區彆不大的樣子,可白桁就是覺得不對勁。
很不對勁。
想了想,他試探性問道:“你要去見見他嗎?我說席卓。”
奚陵終於有點反應了。
但反應和白桁想象的不太相同,他搖了搖頭,垂下眸,許久,輕輕開口:“不用了。”
不管是不是大師兄的轉世,他現在生活穩定,家庭美滿,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前去打擾。
“他現在過得很好,我很……”
奚陵想說,他很高興。
現在的五州很好,雖偶有魔物侵擾,但戰火基本停歇,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提心吊膽朝不保夕,身上的傷怎麼也不見好全。
可這句“高興”,他卻幾次嘗試,都沒能出口。
最後,他抿著唇,求助似的看向白桁。
“……我不開心。”
*
未時的這頓飯,奚陵吃得心不在焉。
連餘順都看出了他的不在狀態,一桌子好飯好菜沒動過多少,雖然也有在吃,但異常緩慢,與其說是在吃飯,不如說隻是換了個方式發呆。
徐雁竹更是憂心,還以為是她做的東西有問題,起身想去重新弄,卻被奚陵搖頭攔住。
“好吃的,
師姐。”他說著,
默默加快了一點進食的速度。
午膳很快就結束了。
其實餐桌上的氛圍並不沉悶,有餘順和白桁在,徐雁竹也善談,基本不需要奚陵的參與,也能其樂融融地吃完一整頓飯。
但這三人的注意力顯然全放在奚陵身上,他們都沒怎麼見過奚陵連吃飯都不積極的模樣,於是一見到奚陵放下筷子,就立即結束了飯局,叫他先回屋好好休息。
奚陵沒有拒絕,慢吞吞離開。
而他一走,三人臉上的擔憂便全顯露了出來。
“方才都還好好的,小陵這是怎麼了?”徐雁竹苦著臉,看上去惆悵得很。
餘順也不明白,同樣惆悵地搖搖腦袋。
唯一知道原因的白桁卻什麼也沒說,而是轉頭,向徐雁竹詢問了那個叫席卓的人的位置。
徐雁竹十分不解,但還是告訴了他,正想問問原因之時,視線裡剩下的就隻有白桁急匆匆離開的身影。
徐雁竹忍不住迷惑地嘟囔:“小陵的這個朋友好奇怪呀。”
餘順深有同感,讚同地點點頭,道:“我也覺得。”
兩道歎氣聲異口同聲,卻誰也不知道,他們歎氣的對象此刻根本沒有回屋,而是直直走出了府。
徐雁竹這處住宅的位置十分優越,處於廬平城最為繁華的地段,出門以後,奚陵基本沒走幾步路,就來到了市集所在之處。
這裡很熱鬨,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琳琅滿目的商品與小吃擺了滿街,這些曾經是奚陵最感興趣的東西,可今天不知為何,隻粗略地看上一眼,奚陵便無動於衷地收回了視線。
奚陵漫無目的地閒逛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麼,就是忽然很想到處走走,讓塵世的喧囂侵占一下空落落的腦子。
他長得好,還獨身一人,很容易就會引來其他人的注目,沒過多久,便有人發現了他的異樣。
“公子這是要往哪裡走啊?”一個一身錦衣的男子湊了上來,輕輕搖晃著手裡的折扇。
他看上去家境十分優渥,不太像彆有用心的人,應當隻是單純看奚陵四處亂晃,因而好心地想幫他指路。
聞言,奚陵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沒有看向男子,而是目光移轉,掃視了一遍熱鬨的街景,聯想起了不久之前,他在永綏城逛過的同樣熱鬨的昌宏大道,以及在那條道上曾發生過的事情。
奚陵忽然就有了目的地。
“我想喝酒。”
好一會,奚陵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