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破爛的閣樓中,兩個奇跡般死而複生的人席地而坐,各自了解了一番對方的近況。
他倆顯然都很好奇對方是怎麼活下來的,白桁卻並未多說,隻大概解釋了一下自己已經轉世的事情。
祁旌:“那小陵他……”
他是近幾個月才知道的奚陵醒了的事情,一直遠遠觀望著,卻並不是太清楚他身上發生過什麼。
但奚陵狀態有多差,隻要長了眼睛就都能看得出來,不然祁旌也不至於始終放不下心來,頂著壓力也要一路跟隨。
白桁猜到他要問這個,於將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儘數告知。
聽到奚陵靈台碎過,祁旌“騰”一下站了起來。
靈台碎裂,這是完全無解的問題。
但其實這種事情發生得很少很少,因為大部分時候,靈台碎裂和死亡是同步進行。
祁旌一時不知道該驚訝靈台碎裂居然還能活,還是該震驚靈台碎裂了近百年,竟然還可以修複。
“小陵吉人天相,許是遇到了貴人相助。”白桁單蜷著一條腿,淡淡開口。
“什麼樣的貴人能修複靈台?”祁旌完全不信。
這可是靈台!
某種程度上來說,修複修士的靈台就和修複爛掉的腦子一樣,完全是天方夜譚。
現實又不是傳說故事,況且傳說故事都沒幾個敢這樣編纂。
“小陵本就和常人體質不同,況且,我都能重生了,還有什麼是不能發生的?”白桁對此倒是接受良好,聳了聳肩,淡淡道,“隻要他能恢複就好,至於其他,何必自添煩惱?”
這倒也是。
聞言,祁旌重新坐了回去。
左右不管奚陵發生什麼事情,他和白桁都不會坐視不理。
他相信徐雁竹也是一樣。
反倒是祁旌自己,在白桁問及他是怎麼活下來的時候,顯而易見地滯了一下,像是在猶豫該不該說一般,眉頭微蹙,停頓了許久。
這倒是稀奇。
祁旌從小就是個一板一眼的性子,對是對錯是錯,能說的絕不藏著掖著,不能說的也會明確搖頭。
總而言之,就是沒有猶豫和糾結這兩個詞語。
白桁瞬間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但他沒有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就強迫他人開口的習慣,掃了祁旌一眼,便隨口道:“不想說也沒關係,誰還沒點秘密傍身。”
祁旌沉默,片刻後,搖搖頭,道:“跟你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祁旌:“我是被魔物救了。”
這話一出,剛才還姿態輕鬆的白桁立即沉下了臉。
“魔物”這兩個字,不管何時何地,都代表著人族的仇敵。
被仇敵搭救,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凝視了祁旌半晌,到底還是沒有多言其他——祁旌這模樣,明顯不願意多說,追問下去也隻是讓人為難罷了。
他是大師兄
,卻也不能事事插手,祁旌是個有譜的人,白桁相信他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不過完全不管也是不可能的,頓了頓,白桁問:“魔物為什麼會救你?”
“因為在它變成魔物以前,我和它有……”遲疑了一下,祁旌道,“一點瓜葛。”
魔物的產生有兩種渠道,一種是普通生物沾染魔氣後異變成魔,另一種,則是魔物與魔物之間繁衍而來。
後者的占比反而較少,魔物的生育率一直都低。
因而和魔物正常時期有瓜葛,白桁並不奇怪。
但聞言,他第一反應卻是不解。
就他所知,生物一旦異變成魔,基本上就徹底告彆了過去,六親不認都是輕的,大部分魔物異變以後,第一件事可就是大造殺孽。
當年寵物異變後吃掉主人的事件比比皆是,因為和人族有瓜葛就去救人,這怎麼聽都不太可能。
“它是你以前的寵物?還是你救過它?”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白桁忍不住問道。
祁旌卻搖了搖頭:“都不是。”
他臉色有些古怪,顯然是自己也覺得扯淡。
“……剛進仙盟那陣吧,我有一次去伏魔,結果出師不利,戰友死了一半。當時我心裡很亂,正好還有條狗擋在了路邊。”
“我煩不過,就上去踹了它一腳。”
真實的情況比這還要過分,那條狗是正在排泄占地盤,占到一半驟然被打斷,狗毛都氣炸了一圈。
這種細節祁旌沒同白桁提,提了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可能被煩死。
可惜縱然不提,該受不了的人還是會受不了,一道非常明顯的砸牆聲響起,伴隨著不遠處牆體震裂的動靜,白桁和祁旌雙雙抬眼看去,卻隻看到了一片空無一人的廢墟。
“我得先走了,大師兄。”
重新轉回目光,祁旌垂眼,冰雕般的側顏冷漠一片。
白桁從聽到剛剛那個動靜的時候,麵色就不太好看了,此刻聽到這話,又看了看祁旌劍柄之上不自覺握緊的手,沉默地看了他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