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丹田修複之前,他都很少有這樣低級的失控。
餘順從桌底下艱難地爬了出來,臉上灰撲撲的,頭發也因為躲得太急而雜亂不堪。心有餘悸地探了探頭,確認安全以後,才呼哧呼哧重新坐回了遠處,忍不住道:“公子,還是
我來給你剝吧?”
奚陵張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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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才悶悶地點了點頭,小聲道:“對不起……”
他垂眼,臉上被沮喪逐漸占滿。
見狀,餘順和徐雁竹立即對視一眼。
餘順:“沒事沒事,我很會剝蝦的,公子你看,我一下能剝三隻!”
徐雁竹:“正好我也想訓練這幾個小崽子臨時反應能力,小陵乾得好,幫了我大忙!”
餘順:“公子你這手疼不疼?我去給你拿東西包紮,你彆動!千萬彆動!”
徐雁竹:“南邊櫃子裡有傷藥,快快快!小陵疼死了!”
雞飛狗跳的好一通折騰,奚陵呆坐席中,被迅速裹好了傷口的同時,眼前還擺滿了剝好的各種海鮮。
徐雁竹的幾個弟子也十分有眼力見,當即誇讚道:“前輩好厲害,我們都沒反應過來。”
“好強的實力!我還以為我命休矣!”
歡聲笑語中,所有人都在努力略過剛剛發生的事情,奚陵呆了呆,好一會,才伸手,繼續吃了起來。
見狀,眾人都鬆了口氣。
奚陵也輕輕抿了抿嘴,三天來的沉悶似乎也消散了一點。
但是,還是不開心。
於是奚陵決定,找一個發泄口,宣泄一下自己活躍的靈力。
黃昏的時候,眾人又結束了新一波關於秘境的探索。
在前天夜裡,他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失魂症與前世有關。
這個發現是奚陵早就知道的,他並不驚訝,隻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而確定了這一點以後,眾人立刻將目標鎖定到了神魂或轉生相關的先天靈物身上。
搜索範圍一縮小,效率也明顯高出了不少,今天大家的任務都提前結束,隻等著明日再來看看陣法的探尋結果。
裘翎是最後走的,他蹙著眉,時不時抬頭看看,卻始終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出現。
奇怪……
按了按跳了許久的右眼,裘翎莫名有些不安。
這不是個好兆頭,他起身,決定去找一找餘順。
然而,他並沒能走出這個小院。
沒有一點預兆的,驟然襲來的拳風氣勢磅礴,直直掄向了裘翎的臉。
這一拳速度太快了,雷霆萬鈞,卻又悄無聲息,裘翎甚至連躲都沒來得及躲,就被這兜麵的一下重擊,砸得眼前發昏,眼冒金星。
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裘翎以多年行醫的經驗判斷,這應該是他的頭骨裂開了一點。
下意識的,他立刻用靈力將自己保護了起來,卻還是在第二拳來臨之際,被當胸砸到口吐鮮血,險些無法站立。
而這,還是在眼前之人手下留情,沒有動用刀氣的結果。
踉蹌地後撤數步,裘翎捂著胸看向眼前的奚陵。
奚陵冷冷地看他。
早在兩天前,他就想把裘翎打一頓了,隻是苦於餘順一直在他身
邊,這才遲遲沒有找到機會。
而方才,他終於找了個借口將餘順支開,說什麼也得給這個人來一頓痛快。
這裡還是之前白桁抱過他的那個院子,裘翎此刻所站的,也正是白桁遞傘離開的角落。
奚陵頓時又想起了白桁那天晚上的失常。
心情更不好了,奚陵想也不想,按著裘翎又是一頓猛打。
拳拳到肉,二人身影縱橫交錯,多災多難的小院又斷了幾根長柱,碎石紛飛之中,裘翎狼狽到鼻青臉腫,隻能努力地用防禦符堆疊,以求減輕些受到的傷害。
尤其是手和臉。
他不太想被餘順發現。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昏暗夜色中,隻有沉悶的碰撞,與時不時響起的痛喘。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奚陵漸漸解氣了,一把扯起了裘翎的衣領:“為什麼不還手?”
雖然裘翎還手了也夠嗆能有太大的作用,但奚陵還是有些奇怪,裘翎居然就這麼任由自己折磨。
他已經被奚陵砸到有些神誌不清了,聞言反應了一會,半晌才回過神來。
……為什麼?
大概是被打習慣了吧。
畢竟很多年以前,奚陵看他一次揍一次。
不打殘,不打死,隻是像現在這樣,打到他爬不起來為止。
“你是……咳咳……因為白桁?”
說話一咳一喘,裘翎鮮血止不住外漏,打濕了奚陵握他衣領的手。
奚陵瞥一眼,有些嫌惡。
“他……是個可憐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裘翎咧著嘴,臉上泛起了和平日大相徑庭的癲狂。
奚陵覺得他好像瘋了,想要扔掉,裘翎卻還在笑:“可憐……哈哈哈,太可憐……唔!”
重重的一聲痛哼,奚陵麵無表情收手,如願以償獲得了安寧。
隨後,他思考了一會,到底還是給一個這幾天有過交流的醫修發了個傳訊符,告知對方這裡有條死狗。
對方很快傳來回訊,問奚陵是怎麼回事。
“嗯,對,摔的。”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腦子不好。”
做完這些,他將傳訊符扔到了裘翎身上,轉身離開了小院。
*
中西南北四州的中間,夾雜了大淵。
三百年前,一場史無前例的地震動蕩五州,天塌地陷,海水倒灌,震後,一道巨大的深淵就此出現,一同帶來的,還有改變了人族命運的魔氣。
但是沒有人知道,在滿溢了魔氣的大淵儘頭,有一處堪稱神跡的山底。
山底之中,是一個靈氣滿滿的神奇洞穴。
穴內,晶瑩剔透的靈脈連綿起伏,在黑暗中泛起微光,化作實質的靈泉仙氣飄渺,潺潺的流淌其間。
靈泉所到之處,一切凡石化作珍寶,卻忽然,一雙純黑的長靴踩上了它。
“你又來了。”
縹緲出塵的聲音,從洞內的四麵
八方傳遞,
無根無垠,
找不到任何來源的位置。
它聽不出男女,聽不出性情,就連音色也十分奇妙,像是憑空出現,不屬於這個塵世存在。
隻是不知為何,這聲音之間,似乎隱約夾雜了一點無奈。
“咚”的一聲,來人猛然跪下,嗓音低沉,帶著壓抑的嘶啞:“我想求您,救救我師弟。”
他的拳頭握得很緊,指間微微顫動,像是握著唯一的希望。
然而,洞內的聲音卻遲遲沒有回應。
白桁沒有催促,卻也沒有移動,不管不顧候著,執拗地等待一個結果。
許久,聲音道:“……這是他的命數。”
“命數?”聞言,白桁笑了。
命數這種東西,由誰來提,都不該由他眼前這位。
“所以,您救不了嗎?”白桁抬眼,目光在洞內移轉。
縹緲的靈氣也蓋不住他眼底的淩厲,白桁下跪的身影依舊挺拔無比,他揚著頭,身體因為緊繃而微微發抖:“您能將我複活,為什麼不能救他?”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兩年前,你為了讓他蘇醒,已經找過我一次。”
“所以呢?你覺得這叫醒?”白桁冷嗤了一聲,因為憤怒,甚至忘了敬語,“靈台岌岌可危,身體奄奄一息,我連讓他恢複記憶都不敢,生怕一刺激,他就又要回到過去,你覺得這叫醒?!”
“我很抱歉,你的修為……隻能換這麼多。”
“好、好。”
“就當我修為不濟吧。”
白桁垂眸,卻驀地一笑。
“但您不願救他,是真的不能忤逆命數,還是覺得……他的存在,對您有威脅呢?”
這一次,聲音沉默得更久。
白桁這回卻不等對方開口:“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他說著,忽然從地上站起。
這個山穴的情況特殊,靈氣重的同時,寒氣也是極猛,僅僅是半個時辰不到的跪立,依舊讓白桁的雙膝感受到了強烈的痛意。
但他站得很穩,姿態挺拔,劍一般森然峭立。
“我玄陽門,七十二代,為您而生,為您而死……奚陵當年的戰績,您應當比我清楚。”
“我會幫您,求您……救救他吧。”!